同贵儿跪下便要磕头,梁惊鸿摆手道:“好好侍奉你家主子。”转身出去了,莫说这楼船大的紧,便真是舱房紧张,也不可能让梁惊鸿没地儿睡,寻了旁边一间空舱房暂且安置,婆子进来伺候着洗漱换了衣裳,便坐在窗前吃茶,窗户支开,微微探头便能瞧见旁边窗上映出的窈窕身影,她挽着头发,正垂首做针线,玉指芊芊穿花拂柳一般,翻来覆去就是一个剪影,可梁惊鸿就是看不够,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想看,便这样看一辈子也不会腻烦。
只可惜灯熄了,窗上的人影儿也瞧不见了,梁惊鸿虽不舍也只能作罢,去榻上躺下睡了。
冬郎在燕州府家里的时候便习惯早起读书,故此,虽昨晚上吃的大醉,也是一早便醒了过来,一睁开眼,便瞧见阿姐坐在炕边上,顿时松了口气,喃喃道:“原来不是梦,阿姐真的回来了。”
皎娘心中一酸,点点头:“阿姐在呢,你觉着如何,头疼不疼,你呀,做什么喝那么多酒。”
冬郎坐起来道:“头不疼,就是有些晕。”忽闻见熟悉的香味,眼睛一亮:“这味道是,阿姐做了汤面?”
皎娘笑了:“昨儿你空着肚子吃了那么些酒,旁的怕是吃不下,想起以前你最爱吃汤面,便去灶上下了一碗。”
说着指了指旁边,桌上正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面条擀的细细,点了麻油葱花,清白相间,香气扑鼻,看着都让人食指大动。
冬郎一咕噜爬起来,便要去吃面,被皎娘笑着抓住:“还没洗漱呢。”
同贵儿已端了水盆进来,皎娘亲手绞了帕递了过去,冬郎本要去接帕子,余光却瞧见梁惊鸿一脸不爽的走了进来,目光一闪凑过脸道:“阿姐给冬郎洗脸。”这个样儿倒让皎娘想起冬郎小时候,赶上自己身子好,他也会跟自己撒娇耍赖。
皎娘有些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如今都是状元公了,怎么倒成孩子了。”
冬郎:“就算冬郎八十,在阿姐跟前儿也是孩子。”
皎娘失笑,便也依了他,给他擦了手脸,料理妥当,这才瞧见梁惊鸿不知何时进了屋,脸色有些阴沉,心中奇怪,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莫非没睡好,不禁道:“怎么起的这样早?”语气中透出的关心,令梁惊鸿心情好转了不少。
可一瞧见冬郎那副小人得意的嘴脸,心里仍是不痛快,再瞧见他吸溜吸溜吃的面,心里更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酸气四溢,自己可还没吃过皎娘亲手做的汤面呢,倒便宜这小子了。
而且,梁惊鸿非常肯定这小子是故意撒娇卖痴,就为了让自己不痛快。
梁惊鸿现在异常后悔,当年就不该管这小子,由着他在玉佛寺里自生自灭,也省的这会儿给自己添堵。
他不痛快,冬郎可痛快了,只要看见梁惊鸿这一脸有气没出发的样儿,心里就舒爽无比,心里痛快,神情越发轻快,面吃的更为香甜。
梁惊鸿暗暗咬牙,心道,看起来得想个法子,把这小子弄得远些,轻易回不来,省的在自己跟前儿碍眼。当下却只能先带走皎娘了。
想到此,开口道:“走,该去给老太君问安了。”
皎娘点头嘱咐冬郎,吃了面,再躺一会儿,便跟着梁惊鸿出去了。
冬郎明知道这是梁惊鸿故意而为,却无计可施,阿姐是侯府的孙媳妇,晨昏定省是礼法亦是孝道,便是自己这个娘家兄弟也不能拦,不免有些郁闷。
一时吃了面,却未躺下,而是带着同贵儿去了两位皇子哪儿,毕竟他不是来游玩的,他担着两位皇子的课业呢,昨儿便没授课,今儿却不能耽搁了。
冬郎到的时候,四皇子五皇子跟寿儿已然坐好等他了,再见寿哥儿,冬郎神色都变的柔和了许多,盯着寿哥儿看了又看,越看越觉着像阿姐。
寿儿被他盯的有些心虚,琢磨着除了昨儿下午跟五皇子去船板上捞鱼也没干别的,就算捞鱼也是五皇子要去的,当然,自己也觉着有趣,可提议的却不是自己,便先生要责罚也该是五皇子打头,没道理盯着自己啊。
终是忍不住道:“先,先生,这么看着我做甚?”
冬郎这才回神,见小家伙神色有些虚,像是怕自己似的,这可不成,自己是他亲舅舅,舅甥应该最亲近才是,莫不是之前自己太过严肃,让小家伙心生畏惧了,想到此,对着冬郎绽开了笑容道:“不用怕,便有错改了便好,我不会责罚你。”
寿儿懵懂的点了点头,只觉今儿的玉先生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具体哪儿不对,也说不上来。
冬郎心情极好,和煦的笑容在上课期间一直挂在脸上,留的课业也不似以往那般繁重,下了课,还摸了摸寿儿的脑袋,跟他说,等到了冀州带他去岸上玩。
知道先生走了,寿儿还傻愣在哪儿呢,挠了挠头道:“先生今儿是怎了,竟要带我去岸上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