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九恨上来过去就要踹他,不想刚到跟前儿,那鬼却伸出手来,黑乎乎的手瞧着虽恶心,可手上那白花花的银锭子却让钱九眼睛冒光,伸手去拿,不想那只黑手却缩了回去,开口道:“如今钱爷可能跟我谈谈了吗。”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费了老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
钱九打量了他一遭,心里琢磨,这可是想什么来什么吗,别管他找自己做什么,只他身上有银子便是好买卖,一会儿寻个僻静处,直接抢了他便是。
打定了主意便道:“这边牢门口不得说话,你跟我去前面胡同里说吧。”
钱九带着他直接进了旁边的胡同里,是高墙间的夹道,是个死胡同,这边是大牢,老百姓嫌晦气,寻常不会来这边闲逛,这个胡同就更没人了。
进了胡同,钱九道:“说吧,找我做什么?”一边说话,一边往他身上瞄,琢磨银子放哪儿了。
谁知这人竟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开口道:“钱九,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过我身上这几个银子纵然都给了你也没什么,不过这点儿银子,怕也只够还你的赌债吧。”
钱九眯了眯眼:“你是谁?”他怎知道这些,且他的声音虽难听,可语气却似跟自己很是相熟。
那人桀桀怪笑两声:“钱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在这大牢里多亏钱爷看顾,这份恩情潘复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潘复?钱九一愣:“你,你不是跟人私奔了吗,怎么弄的这般鬼德行。”
提起这个潘复就恨,可再恨跟钱九说了也没用,说不准反倒让这厮笑话自己,今儿自己来也不是跟他叙旧的,想到此咬了咬牙道:“说这些没用的做甚,我今儿来寻你是有一条发财的门路,只要你胆子勾搭,只要成了这一回,得了银子够你往后一辈子快活的。”
钱九一听银子眼睛直冒光,却想起当娘潘复怎么忽悠自己的事,不止好处没捞着反倒挨了一顿打,搭了许多车马费,这会儿又来忽悠自己,当自己傻不成。
想到此,怒火上涌,过去一脚把潘复踢翻在地,一顿拳脚便招呼了过去,一边打还一边骂:“你他妈当老子傻啊,一回不成,还来二回,看老子今儿不打死你。”
打了一顿,解了气,见潘复缩在地上不动了,钱九一惊,别真打死了吧,出气归出气,真要闹出人命可就毁了,想着,急忙过去把人翻了过来,伸手探了探鼻息,有气,遂松了口气,本想把他脸上的黑布拽下来,谁知潘复却死死捂住。
钱九只得作罢,指着他道:“今儿算你运气,麻溜的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过去的事儿了,不然,老子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说着挥了挥拳。
潘复咳嗽了两声,勉强坐了起来才道:“我身上银子都给你也没什么,只不过这点儿银子,你也解不了渴。”说着倒是真掏出两个银锭子来给了钱九。
钱九拿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点点头:“算你识相。”转身要走,潘复道:“钱爷真不想发大财?”钱九捏着手里的银子,想着听听也无妨,便停住了脚道:“什么发财的道儿?”
潘复忍着疼费力的凑近他耳边嘀咕了一番,钱九吃了一惊:“你是说绑了潘家的小少爷,你疯了,潘府虽说如今风光不再,可也不是平民百姓,知府大人续的新夫人便是潘府大小姐,你绑潘家的小少爷,是特么活腻了吧,你想死去死你的去,甭想拉着老子当垫背。”
潘复:“嫁了知府的是潘家大小姐,不是潘明成,况,潘明成如今又不得待见,你怕什么,更何况,这绑票自然要绑有钱人家的孩子,穷老百姓家的绑了有个屁用,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就算你这在牢里当一辈子差能挣几个钱,倒不如拼一把,弄上一笔大银子,远走高飞,到时候想怎么快活怎么快活。”
潘复虽声音嘶哑难听,却是一套一套的话术,说的缺银子的钱九不免有些动心,道:“你说的轻巧,就算潘府如今不比从前,也是高门大户,人家小少爷养在府里,怎么进去绑人,你这是痴人说梦。”
潘复:“在府里自然不好绑,可我听说今儿潘明成在郊外开了园子,他家小少爷也在那边玩耍,这不就是机会吗。”
钱九冷笑了起来:“你不是让我去园子里绑人吧,你特么当我傻啊,回头让人活逮了送到官府,别说银子,老子这差事都保不住了。”
潘复忙道:“不是你去,我去,你只需帮我弄个保书,让我进去,等我把人弄出来,你在外头接应一下,等拿到银子咱俩对半分,如何?”
钱九疑惑的道:“你真是为了钱?”
潘复道:“也不全是。”说着恨恨的道:“你瞧瞧我这样儿,若不报仇雪恨,岂不白活了这一世。”
钱九:“可当年害你的好像不是潘明成吧。”
钱九好歹是燕州人,当年小侯爷在燕州府抢夺□□的香艳事,燕州府谁人不知,要说这夺妻之恨的确不能忍,潘复要报仇也该找小侯爷啊,寻潘明成做什么。
潘复自然不能跟他说明白,只道:“当年若非潘明成从中牵线搭桥,梁惊鸿如何能跟那贱人勾搭成奸,我绑了他儿子就算父债子还了。”
钱九虽觉他寻潘明成有些不厚道,不过想想小侯爷的权势,搁自己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啊,也只能恨潘明成了。
想起什么不禁道:“你,你不会撕票吧。”
潘复:“你得了银子便是,其他与你无干。”
钱九:“你说的轻巧,你特么要是撕了票,老子往哪儿得银子去。”
潘复:“潘府家大业大,潘明成最不惜钱财,当年离开燕州府的时候,还送了我一百两银票做盘缠,干系他儿子的命,千八百两银子又算什么,你尽管放心,我不撕票,至多就是折腾折腾那孽种,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钱九心道,这潘复是恨糊涂了,人家正儿八经两口子生的,怎么成孽种了,不过,也不与自己想干,只不让自己动手就行,却也多了心眼道:“你说的好听,我如何信你,当年你可把老子忽悠的不善。”
潘复倒是诚意十足,又拿出个钱袋里给他:“这是我多年攒下的,先搁在你这儿,等事成了,你我再平分。”
钱九扯开袋口往地上一倒,骨碌碌滚出好些来,略数了数,连整带碎怎么也得有十几两之多,不免看了旁边的担子,心道,真别瞧不起做小买卖的,瞧瞧一个画糖画的都能攒下这么多银子,比自己这衙门里当差的强远了。
加上前面两锭银元宝,也算得一笔横财了,即便最后事不成,也不白折腾一趟,若万一成了,后半辈儿可都不用愁了,反正潘复说了不用自己动手,只帮着出具保书,接应接应,真败露了也寻不到自己头上来。
要不说这钱九没脑仁呢,就不想想他具名出了保书,往哪儿跑去,出了事第一个寻得就是他。
贪字头上一把刀,只想着拿了银子过好日子,也不想想这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