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由一身轻装,面前的属下也都是轻装在身,没人穿铠甲。
“诸位,袁术五万兵马临城,淮陵城如此薄弱,必难以久守,使君虽说有援兵将至,但是援兵不知何日可至。非是吕由惧死,实是我不想诸位兄弟皆丧命于此,我带你们来,就要带你们走。”
“袁术今日方至,必料不到我们今夜会离开,若待他兵马四面围城,我们就是想走也难了。渡河之后,我们可将船具毁掉,结营于东岸,让他们无法过河,将敌阻拒于西岸,如此我们与屯守淮陵城无异。使君让我们来守此城,为的就是不让敌兵从此处过河。”
吕由以为,刘备派他来守淮陵,只是怕袁术兵马从此处过河,袭夺下邳或绕袭盱眙。
“将军,”军侯李佳拱手问道,“我们如此弃城而走,那是违抗军令,如何向使君交待?”
吕由瞥了李佳一眼:“如何交待是我之事,与你们无关。”
“即使要走,我们也须有所计议,有序而走。”李佳又说道。
吕由脸色显得不悦:“那你说该如何有序?”
李佳答道:“我们人多而船少,一次不能全渡,须按各营依次渡河,否则各营相互抢渡,敌兵不到,我们便会自溃。我们虽是趁夜离开,也要防备敌兵来袭,必须要有殿后阻敌之兵。”
吕由听完脸色好了一些:“唔,你说的对,要按各营依次渡河,至于殿后,就由你带一千人负责殿后。”
其他军侯听到要有人殿后时,神色都显得有些紧张,待听到吕由让李佳殿后,又都放松下来。
李佳提出这样的建议,本就打算自己留下殿后,当下拱手道:“诺。”
临走时,有些军侯将铠甲丢下,李佳又将众人拦下,对吕由道:“将军,兵器铠甲不可丢弃,渡河不便穿于身上,也必须要带走。”
这一点,吕由是赞同的,铠甲之贵自不用说,弃城而走就可以了,他不想再落下一个丢盔弃甲之名,于是下令所有人都不能丢下兵器和铠甲。
他将五千人马分为五营,千人一营,由李佳带领一营人殿后。
淮陵城位于淮河西面,距淮河仅有三里。
吕由先派一营人从东面出城,接着是他亲自带领的一营人,再接着是其他两营人,李佳所统之营最后出城。
如今是五月中旬末,月色微明,城中人马悄悄出城,没有人敢出声,走到河边。
船具多为小船和竹筏,一次只能渡四五百人过河。
第一营人分两次渡过河,接着是吕由渡河。
等吕由带领的一千人全部渡过河,已经是丑时中。
本来此时应该是第三营人先渡河,但第四营之人想要早点过河,怕天亮后有敌兵追来,吕由又已在对岸,便与第三营之人起了争执,抢船渡河。
争吵声响彻河边,吕由站在对岸,听着士卒的争吵声却又无可奈何。
第三营和第四营之人为了夺船先渡,甚至有人拔刀相向,砍倒了几个人,虽然被两营军侯喝令拦住,没有变成两营相杀,但是两营人吵得更凶。
负责殿后的李佳,此时领兵隐伏在二里之外的月色中,听到河边传来了争吵声,甚至还有惨叫声。
他不知河边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敌兵沿河来袭,急忙留下五百人继续隐伏,自己带着五百人赶去河边查看情况,准备拒敌。
当李佳带兵赶到河边时,正在抢船争渡的人突然看到月色之中,有一群人拿着兵器奔来,不知是谁被吓得大喊了一句:“敌兵来了!”
这一喊可不得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此时又都心中惊惧,信以为真,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高喊:“敌兵追来了,快过河啊!”
河边之人顿时更乱了,许多人没有爬上船或竹筏,便向河里扑去,想要游泳过河。
岸上之人扑向河里,河里之人扑向深处,已经站满人的小船或竹筏,被许多从水里游来的人拉翻。
李佳看呆了,内心懊悔不已。
本来以为敌兵来袭,要来拒敌,却不料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兵,误以为是敌兵追来,从而惊惶失措,舍命而逃。
“不要怕,我们是徐州人。”
李佳赶紧让士卒们齐声大喊。
可是已经扑进河里惊惶逃命的人哪里还能听得进去。
虽然月色朦胧,但李佳仍能看见,许多人前赴后继地扑进河里之后,便没有再返身上岸。而这些人,大部分都不能游过河去。
“军侯,怎么办?”一位屯长问道。
“唉!如此吵闹声响,敌兵恐怕已经知道我们退走,走,我们回去殿后,莫让敌兵追来,让这些兄弟先过河。”
李佳平日治军颇严,对待属下也颇讲义气,深受士卒所敬畏,他下令之后,无人反对,默默跟着他又回去殿后。
纪灵的营垒在淮陵城西面,距淮陵城有五里,距淮河边更是有八里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