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公勿言,先听朕说。”李承乾摆摆手,杯中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倒一杯道:“这一杯,承乾谢房公以前在父皇面前的回护。”
饮完,又满上道:“此酒,算朕向房公告罪,房公处事端正为人清廉,若不是因朕,公定可青史留名受后世子孙敬仰,是朕对不住卿。”
“陛下…”
房玄龄神情动容,李承乾举手,接着道:“房公放心,待朕百年之后,朕会留下遗诏,令后世之君,给卿,给魏公,洗去污水,平反正名。”
“陛下万万不可。”房玄龄起身跪倒在地,更咽道:“臣解君忧,乃本分已,区区虚名又何足挂齿。”
三言两语之下,房玄龄心中的不忿尽消,君臣之间,看着又相得了起来。
席过半间,李承乾问道:“房相,你这一去,内阁只剩侯君集一人,你觉得,何人能担大任?”
稍作思虑,房玄龄回道:“论名望资历,萧瑀可。”
“嗯。”李承乾含糊的点点头,接着问道:“除了他呢?”
“刘泊。”
房玄龄脱口而出。
李承乾没说什么,举起酒杯,轻抿一口后,才道:“内阁职责重大,他…”
“陛下。”房玄龄正色道:“刘泊当初,虽跟长孙无忌和故蜀王有旧,但这二人已故去多年,陛下登基以来,臣民拜服,不管刘泊有无二心,都无碍大局。”
李承乾点点头,权衡片刻后,又道:“房相觉得,侯君集如何?”
“侯大人乃元勋老臣,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自入阁以来,也是勤于政事……”
房玄龄说着毫无营养的话,李承乾瞥了他一眼,放下酒杯,佯装不快道:“都说酒后吐真言,房相怎说的都是无用之话?”
“陛下恕罪。”房玄龄一笑,片刻后,正色道:“此人权欲心过重,可重用,但不可久用,陛下应该也知道,他这些年在朝中大加笼络人心,身边聚集了不少党羽,他之所图,世人皆知,陛下还应多加防备。”
唉…
一声长叹,李承乾神色愁闷道:“房公真乃忠贞之士,你若在朝,朕何须如此忧心。”
房玄龄没接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脸色变得愈发潮红。
“怎么,房相可是心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李承乾问道。
“臣……”
房玄龄显的有些犹豫,李承乾边倒着酒边道:“房相有话直说便可,今日你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陛下,臣以国计,劝陛下早日立储,东宫乃国本,大位不定,则国本不稳,如今几位殿下日益见长,陛下迟迟不定储君,日后怕是会徒增烦恼。”
李承乾脸色稍微变了变。
这几年,劝立储君的折子不在少数,但都被压了下来。
李承乾不是不愿意立储,他是不知道该立何人。
当皇帝难,当父亲更难。
李象是嫡长子,按礼法,应立为君。
但他又实在顽劣不堪,若立为君,与国无益,与民无福。
可如果不立李象,那不管立谁,李象怕是都难以善终。
除非,先废了姜熙月。
没了皇后的身份,李象这个嫡长子的身份也就无关紧要了。
可这么做又着实太过薄情。
李承乾不愿如此。
这就使得他现在很是为难。
立李象,不适合。
立他人,不妥当。
一直拖着,等李政李乐他们再大些的时候,怕是会争的更加棘手。
现在是进退两难。
李承乾一杯接一杯,连喝三杯后,突然问道:“房相觉得,谁可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