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话?”李承乾问道。
“臣弟…臣弟……”
李格欲言又止,李承乾松开花枝,背手道:“有话就说,你我既是君臣也是兄弟,兄弟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李格垂首,看的出来,他还是很犹豫。
李承乾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再接着逼问。
想说,人家自然会说,不想说,逼出来的也不是真话。
温室之中,花香四溢,李承乾看着盛开的绿植,渐渐又失了神。
片刻后,李格俯身行礼,小心翼翼道:“陛下,前线军情,臣弟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从父皇和房、魏两位大人的交谈间,臣弟稍稍觉得,我军目前对吐蕃人,是不是…是不是有些稍稍太过重视了。”
重视?
李承乾眼中闪过疑惑:“你仔细说说。”
李格再无顾虑,挺身正色道:“自开战以来,除了左路军在高原连克数城之外,中路的王叔,右路的李靖将军,都没有太大动作。”
“我军实际上一直在和吐蕃人进行无意义的对峙,吐蕃人不敢妄动,是因为他们实力比不过我军,所以必须要辅以一些阴谋手段,他们不动,我军也不动,总想搞清楚吐蕃人的后手以及具体动向。”
“臣弟虽然没有经过战事,但臣弟觉得,这国跟国之间的打仗,跟坊间百姓打架也没什么不同,只要拳头够硬,那不管是在荒郊野岭,还是在街头巷尾,都没有什么区别。”
“就如此次车师城之战,臣弟说句不敬的话,庆王叔此次想的有些复杂了,焉耆城的禄东赞,手下不过五六万人,王叔何必分兵诱敌呢?”
“我军兵力装备远胜吐蕃军,直接打过去,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禄东赞就是有惊天之谋,他又能如何?”
李承乾摆摆手:“三弟有所不知,王叔顾虑的,是吐蕃军主力,禄东赞手下只有区区数万人,和卫国公对峙的论科耳也才率军十余万,这总共加起来,勉强二十余万人。”
“吐蕃军力总计五十余万,就算有所出入,估计也相差不大,他们剩下可调动兵马起码还有二十余万,据军情司探报,在开战前,松赞干布便将各部诸军抽调集结,他们现在动向不明,打焉耆城容易,就是打吐蕃王城疏勒,也容易,但城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军兵临城下,松赞干布可以逃,西域地广人稀,他随便躲到哪都可以,但我军太过深入,吐蕃军主力若是绕后断了我军退路,到时粮道断绝,我军久战困乏,吐蕃军以逸待劳,怕是要重蹈前隋三征高丽之败。”
这些情况是李格所不清楚的,他有些后悔说这么多了:“臣弟愚见,陛下见谅。”
“这说的什么话,你能说敢说,朕就挺高兴。”李承乾扶起弯腰的李格:“不过,你说的也对,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再说。”
从新宫出来,街上突然多了许多贩卖魂幡麻衣之人,周遭围着不少人。
这些抢购之人,都是车师阵亡士卒的家属,灵州城很大,但也很小,估计每一坊每一巷,都会有披麻戴孝之人。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打仗就是打仗,哪怕顾虑的样样周全,也终究是要死人的。
李承乾定下了心,将脑中各种忧虑全都驱之一空,回到都督府,他立马亲书两封,令人快马加鞭送往长安。
皇帝的君命,比八百里军情还要重要,传令的骑士,一刻不敢停,只用了一天一夜,就将文书传递到了内阁和枢密院。
半月之内,筹措大军两月所需,转运至灵州。
几十万人,两月所需。
那耗费的钱粮,起码有一座山高。
萧瑀想想都头疼。
“户部还能拿出多少饷银?”
柳奭两手插在袖子里,快速掰了掰手指后,升起了三根手指。
三百万,听着是多,但根本不够。
“想想办法,半月之内,务必在凑两百万。”
柳奭嘴角一抽抽。
萧瑀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说的倒是轻巧,他又不是财神爷,说变出钱来就能变出钱来。
“萧相。”柳奭为难道:“这不是笔小数,半个月时间有些太急了,就是跟银行借贷,估计一时半会,他们也抽调不出这么多的现钱。”
萧瑀也知道这事很难,但死道友不死贫道,李承乾突然下如此急令,那前线战事肯定有了变化,这事就是在难办,也得办成,至于怎么办,他可不在乎,也不想过多掺和。
柳奭不停说着苦处,萧瑀只当什么都没听见,那副你说任你说,我自两耳空的模样,气的柳奭牙根都痒痒。
“萧相,要不就号召朝臣共同募捐吧,一人出十万,朝中各部加起来,凑个两百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柳奭破罐子破摔,既然想让他背锅,那大家就都别好过。
其他人一听要募捐,当即后背一凉,立马哭起了穷。
“我等两袖清风,怎么可能拿的出十万钱。”
“柳大人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不如,就号召天下百姓纳捐,区区两百万两,估计仅仅关中一地,就能凑够。”
看着那一幅幅丑陋的面容,柳奭讥讽道:“诸位当真好算计,汝等衣食无忧,尚且舍不得钱财,怎么就好意思惦记平头老百姓兜中的那三瓜两枣。”
有人面色一红,尴尬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