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能看到长安的恢宏。
在城内,能看到长安的繁盛。
来来往往的百姓,不论是锦衣富贵者,还是麻衣小民者,脸上大多都带着笑容。
幼儿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手中拿着风车,兴奋的大叫着,一旁的女子挽着夫君的手臂,眼角洋溢着幸福。
在人群中来回巡视的巡警,两手扶着腰带,一边来回观察着,一边和同僚闲聊着。
两旁的商铺,进进出出人满为患,小二站在店门口,热情欢迎着每一个客人。
路边的小贩奋声吆喝着,一阵铃铛声响起,站牌前的行人一股脑挤上了加长特制的公共马车。
站在路中间的黑衣男子吹响了口中的哨子,人满为患的马车向前方驶去。
躺在街角晒太阳的乞丐,衣服头发虽有些脏乱,但却没让人觉得有多可怜,反而显得有丝惬意。
唐人的都城,四目望去,处处充满生机。
跟伏俟城的暮气沉沉相比,长安如是世外桃源,同一片蓝天之下,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或许,慕容诺曷钵的决定是对的。
慕容孝隽心中想道:“吐谷浑的牧民生活困苦,为了多食一块肉,兄弟之间可以打破脑袋,为了多争一头羊,兄弟之间可以兵刃相向。”
“为了活下去,吐谷浑的人苦苦挣扎,可老天却没有一丝怜悯,一场大雪,将吐谷浑百万百姓逼上了死路。”
雪灾席卷了吐蕃,跟吐蕃相邻的吐谷浑自然也难以幸免。
一场大雪,冻死了无数牲畜,冻伤了无数百姓,耗尽五年赋税,请唐人修建的那几十座大棚也被大雪压塌。
大棚里精心养育了三年的名贵药材,全都埋在了雪里。
如果没有该死的这场大雪,等开春之后大唐商人来了之后,他们最少能赚取五六十万银元。
可惜,一切都毁了。
大鹏的倒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吐谷浑的王:慕容诺曷钵,下定了决心,如果能从大唐求来足够的救助,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求不来的话,那吐谷浑愿意举国归顺大唐。
身为国相,慕容孝隽对归顺大唐,心中是很抵触的,可现在,看着来来往往的汉人,心里的抵触已经渐渐开始动摇了。
如果归顺了大唐,吐谷浑的百姓,应该也能像汉人这般活着吧。
坐在马车内,慕容孝隽思考了许多。
“大人,到鸿胪寺了。”
在亲卫的搀扶下,慕容孝隽下了马车,理了理凌乱的衣服,他向门口的两个士卒,禀明了来意。
正值年假,鸿胪寺没有什么人,主事的只有一个五品小官。
“在下鸿胪寺秘书丞黄用,见过国相大人。”
慕容孝隽不敢托大,连忙回礼:“见过黄大人,这是我王国书,听闻新皇登基,特令我前来朝贺。”
说着,将国书递过。
黄用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接:“接交国书非我职责,国相先跟我去下榻之处,之后我再去通告我家大人。”
慕容孝隽又将国书装回怀中,拱手道:“那劳烦黄大人了。”
“国相客气了,请。”
黄用在前方引路,慕容孝隽和一众随从跟在后面。
仁平坊有一家鸿胪寺开办的客栈,平日里专门用来接待外地进京的官员以及外邦蕃使。
作为接待外使之地,代表着朝廷的脸面,代表天朝上国的威仪,所以这客栈内内外外都极其奢华。
一进门,慕容孝隽就被震撼到了。
地板,乃是上好的楠木。
墙壁上的油灯,是用晶莹剔透的水晶所制。
头顶的吊顶油灯,比太阳还要耀眼,占据了一大半的屋顶。
脚下的地毯,一看就是从波斯而来。
吐谷浑的王宫,在这客栈面前,就如茅厕。
慕容孝隽如此想着。
当上了二楼进入卧房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太没世面了。
一个拉屎撒尿的地方,不仅贴着大理石地砖,甚至四角都还都点着名贵的檀香。
看着干净整洁的厕所,慕容孝隽彻底认可了归顺大唐的想法。
“国相大人稍作休息,我这就通告我家大人。”
对于一副没见过世面样的慕容孝隽,黄用没有一丝倨傲,安置好他们后,就直奔往鸿胪寺卿刘一相的府中。
一听又来了外使,刘一相显得很是烦躁,最后在黄用的劝说下,他才不情不愿的去了客栈。
到了地方,两人碰面之后,慕容孝隽率先行礼,态度十分恭敬:“见过刘大人。”
刘一山随意拱拱手,显得又冷漠又不耐。
慕容孝隽将国书递给了他,顺便,还悄悄塞了袋银元过去。
鸿胪寺是个清水衙门,除了每年能从这客栈分点红之外,捞油水的机会并不多。
一袋银元虽然没多少,但也令刘一山的态度稍微转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