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许是终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出关几日,陪着令其有些感情复杂的小师弟看管了几日药圃,便又一头钻进了山涧,开始闭关,柴门之下,便又只剩下了那个懒散的少年。
“长生师弟”一道轻声呼喊让长生憋了一眼,依旧是那抬不起头的模样,好似欠着这世间一笔横债一般,总是那么卑微。
“嗯”长生好似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抬了抬眼皮,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些时日,多谢长生师弟了,这是几块灵石,还请师弟收下”那年轻人将几块灵巧晶石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长生身边,一副小厮举止。
自从二师兄出关这些日子,这个年轻人没少往灵丹阁跑,隔三差五的便来寻些药材,老人与芸笙接不待见他,却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不过是一个狗腿子的角色,众人还没小气到在他什么找什么不自在,长生也只是为其开了个门,也并未与其有过什么深交。
“收回去吧”长生翻了个身,没有在意那几块灵石,又不是自己采的草药,自己只是个看门的,没理由占着便宜还卖乖。
“还请师弟收下,无关齐衡师兄,这是我自己想送给你的”那声音异常的有些果断,头却埋得更低了,好像这句话已经用尽了其积攒的勇气。
长生眯着眼眸看了看散着灵气的晶石,思虑了一下,便收进了袖中,一副勉为其难的架势。
“还有事吗”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斜眼看着那个年轻人,一副散漫懒怠模样。
“没有了,长生师弟休息吧,我这就退去,日后有些事还需麻烦您”其透着余光,打量着身前毫无异样的少年,转身离去,嘴角微扬,豁然一愣,不知自己在笑些什么,随即便快步离去,齐衡师兄哪里还交代自己许多事情呢。
长生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碾碎了一张藏在袖中的金色符箓,随即眼中便有了几分迷茫的神色,愣神一阵,好似这暖阳太过于舒适,又躺下小憩了起来。
老人看着柴门下睡的正酣的少年,抚着白髯,稍作思量,便快步上前,捏着其耳朵,丝毫不顾少年撒泼打滚,直接将长生扔进了那座满是古籍的书阁之中。
“如今你已入我门下一旬有余,为师便允你阅览我灵丹阁的秘法传承,其中药理书籍皆可供尔学习,莫要辜负为师的一番期望啊”老人随手在殿阁外布置了数道禁制,听着里边极其凄惨的呼喊声,似乎有些纰漏,随即便从袖中拿出一小巧玉娆,曲指微弹,便化为一道青光,直接融入了禁制之中,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响动,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近来终于可以安心炼丹了。
书阁内的长生咽了咽唾沫,有气无力的看着满阁的古卷,不知为何会有些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也想不来了,自己好像缺失了一些记忆,其也没有多想,摇了摇头,便起身在阁内闲逛起来,芸笙师妹之前对其说过,这阁楼之内都是被玄天宗遗弃的残缺秘法,只有老人念着师尊的遗命,日日清理,将自己的一门的丹方药理也存在其中。
“哎,看来是被关了禁闭了”长生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古籍,却如小师妹所说,多是三境之内的残缺功法,并无修行的必要,且秘技多少修行条件极其苛刻,却用之很少鸡肋的法门。
“嗯?没有名字?没有字?天书吗?”长生不知怎么拿起一本黑色古卷,翻看之下却无一文字所述,让其有些迷茫,却鬼使神差的又翻看了一遍,随即面色凝重,如窥天机,马上合上了书卷,眼中满是复杂神色。
在其神识之中,不断有金色荧光流散,滋润着少年那残缺的魂魄,自身如沐春风,仙灵之气不断扩散至全身经脉,舒适之意让其有些沉醉,一股困倦之感缓缓袭来,少年强忍着睡意,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随着一口鲜血吐出,长生眼中的懒懈神色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的戒备与迷茫。
于此同时,山涧之中的二师兄正看着面前浮现的长生虚影,双拳紧握,死死克制自己不可踏离此地,眼中怒火中烧,随着长生一口鲜血吐出,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二师兄终是松了口气,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迹。
“齐衡,我不会再允许你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人”山涧之中,二师兄自言自语,语气阴沉,随即其仿佛是下了某个决定,拿出了一章布置了数道禁制的兽皮,挥袖打散,神色凝重,敛神入定,隐匿入了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呢?”书阁之内,长生不断翻开合上那本黑色古籍,识海之中不断浮现出一幅金色篇章,长生的眼中迷茫与惬意神色不断变换,面容上竟浮现出一种怪异的兴奋表情,随着其儿戏般的动作,识海中的那股仙灵之气仿佛是有了脾气一般,直接将金色文字全部浮现了出来,随后便轰然炸裂,点点金色荧光散落在那魂魄之上,随着少年很是安逸的吐出一口灵气,整个人如同笼罩上了一层轻纱,有股脱尘飘渺之意。
“荒泽”长生凝神看着浮现在识海中的金色文字,吐口说道,阅览一番,确是一完整传承的功法,不过并非世间那般引天地灵气纳百骸的修行法门,金色文字所记,竟是一门以自身躯壳为一方天地,化骨为川,以血为渎,遒筋炼脉,凝穴引窍以求反噬天地的旷古锻体秘术,饶是长生的不羁心性,一时间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这不得被劈死?”少年好似终于反应了过来,这哪是什么旷世秘术啊,这纯纯就是一行走的引雷桩,如此欺天之道,必不受气韵所容,这是要翻身做老天爷啊,少年赶忙起身,准备将这本天杀的黑书放回原处,静待它的有缘大冤种,却见古卷已渐渐化为灰烬,消散离去。
“无意打开,霉运退散,不要劈我,不要劈我”书阁之中,一少年神色虔诚,双手合十,口中不断念着稀奇古怪的话语,向着古籍消散之处俯身跪拜。
“此子浅薄,也配为修士?”玄天宗内一满是符箓的密室之中,传来一声怒吼,只见隐匿在黑袍中的身形气的浑身颤抖,一双猩红的眸子杀气凛然,周身萦绕的仙灵之气不断幻化为各种大道异像,瞬息之后,其终是静下心来,小小插曲,终不能阻其通天大道。
“修与不修,可由不得你了”其低声陈语,缓缓的低下头,一身异象随即消散。
数日之后,当老人打开禁制之时,透着晨光,其看到了一双冰冷的金色瞳孔正凝视着自己,不带有一丝情感,宛如俯瞰人间的诸天神灵。
“师傅,疼疼疼”药圃中,老人提着一黑袍少年的耳朵,一脸凝重。
“这是什么?”老人指着一株赤色仙植开口询问道。
“猩河樱”
“功效”
“散淤活窍”
“这个呢?”
“阳钱山翀草”
“干什么的?”
“静气凝神,护道清灵”
....
整个清晨,老人都拽着这个少年在药圃中辨识仙植,神色却越发凝重,其绝不相信,这少年在书阁之中,阅览了自己全部的药经,且倒背如流,一一考效之后,驻足在原地沉思,那双金色的眸子,其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悸,这个半路杀出的混账徒弟到底是什么人,在书阁之中又发生了什么,老人一时有些想不通,回首看向身后的少女,却见其正愣在原地,看着少年的眼中满是震撼。
“笙儿,你看到了什么”老人拉着沉浸在震惊中的少女,回到了丹室之中,开口询问道,眉头紧蹙。
“看不到,我什么也看不到”少女终是缓过神,有些无助,有些迷茫,那个少年就在自己眼前,为什么自己却什么也察觉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宛如其,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老人看着少女如此模样,思索片刻,随即眼中神色一凝,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师傅”少女拉着老人的衣袖,俏丽的脸颊满是泪水。
“师傅没能救你大师兄,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不能再错了”老人摇了摇头,自己这一把年纪,总要趁着还有几分生气,要去些事,不能让自己这些徒弟寒了心啊。
“师傅”少女没能拦住这个倔强的老头,她知道,对大师兄之死最为在意的,不是二师兄,也不是那位宁静师姐,更不是自己,而是这位对其视为己的师傅,这位老父亲。
翌日,玄天宗传出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当年那位宗门骄子,灵丹阁大师兄之死,竟然与如今那位内门的大师兄有关,一时间,宗门内风云涌动,一众长老弟子死死盯着灵丹阁动静,连往日里那个在药圃内晒太阳的懒散少年都没有放过,大家都在等,等这宁静过后的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