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离本打算在金陵过完春节,大年初七启程去往京城,这是前世记忆里的节假日时间。可在家实在无聊,又特别想尽早寻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老娘苗惜弱,于是他年初三便张罗着动身了。
“大人,再有三里地便要到京城了。”车厢外,齐东成出言提醒薛离道。
薛离笑着道:“好,老齐,我提醒你一句。”
“您说。”齐东成恭声应道。
薛离道:“自现在起,任何时候都莫要再叫大人,只叫公子。京城藏龙卧虎,我尚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明白么?”
齐东成应道:“属下明白,掩人耳目,进城后,属下立刻联系咱们的人,将公子的决定通知下去。”回到京城,也就意味着,自己离执掌一处已经不远了,所以齐东成对薛离的态度越发殷切起来。
薛离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今儿个什么日子?”
齐东成道:“回公子,今儿个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些时候,京城的元宵灯会十分热闹,咱正巧赶上了。”
不知不觉竟然走了十三天的路才到京城,由此可见,当初贺通在京城与凤阳之间往返,只用了不到十日,是有多快。
薛离笑着道:“那敢情好,进城后先寻个驿馆住下,晚些时候出来逛灯会。”眼下正值太阳落山之时,距离天黑还有点时间,正好收拾收拾。
齐东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公子,苗大人在京中有一处宅院。”他不是想让薛离去住,更不是想问他要不要住,只是突然想起来,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一声。
薛离微微一愣,道:“那又如何?我还能住进去怎的?现下还不是时候……”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倒是可以过去看看。”他此行进京的目的,主要就是寻找老娘苗惜弱,所以跟她有关的一切,都想去看看。
“是!”齐东成应了声,一抖缰绳,便往城门方向而去。
今日正月十五元宵节,因晚上要办灯会,所以此时城里已然十分热闹了。天色渐暗,家家户户都已点上烛火灯笼,街道两侧商铺的高处,也已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红灯笼,用绳索连着,悬挂在街道上空,喜气洋洋。
人声鼎沸中,马车通行并不顺畅,走走停停,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从人流中穿行通过,齐东成叹了口气,道:“京城人多,平日里倒还好,只是一旦逢年过节,便会人满为患,车马极难行走。”
薛离笑笑说:“热闹嘛,无妨,还有多少路程?”
齐东成道:“此处乃京城南门,苗大人的府宅在东城,属下知道一条近道,那里人少,约莫再有半个时辰便可抵达。”
“行,到了叫我。”薛离说了声,便安静下来,开始闭目养神,顺便养一养体内那股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只要有时间,每日都会例行公事,十分勤勉。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条河旁,齐东成唤道:“公子,到了。”
薛离自调息中睁开眼睛,掀开车帘下了马车,道:“在哪儿?”
齐东成指着河对岸的一座院子,道:“便是那里,苗大人喜静,所以宅子便建的偏僻了些。”
河对岸,一座白墙黑瓦的院落立在那里,没有半点华丽装饰,简简单单,朴素至极,院墙一丈来高,其内建筑多以砖石建成,迎面是一座三层小楼,看不见后面的建筑,不过从院墙的宽度判断,这宅子应该不小。
薛离问道:“怎的在此处停下了,为何不过去?”隔着一条河,有些不方便。
齐东成道:“不能过去,有禁军守着,陛下有过旨意,这清风别院,任何人不得擅入。”
“清风别院?”薛离问道:“为何不让过去?一座宅子而已。”
“因为是苗大人的。”
薛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白过来,老娘是皇帝爱而不得的女人,爱屋及乌使然,这皇帝倒也是痴情之人。
正看着,突然一道衣布掠空时的哗啦声响自身后传来,薛离心头微凛,转身看去,就见一个身穿土黄色衣物的高瘦人影飞掠而来,手中并无兵器,挥动右掌,直直拍向他的面门,势子极快,劲风凛凛,好强的内力!
见状,齐东成暗自一惊,便要出手拦住来人,但却被薛离一把推开,道了声:“你接不住!”然后迎着那人冲了上去。
“嘭!”两掌交击,发出一声闷响,薛离身体剧颤,凌空倒飞而出,那黄衣人亦是被阻了前冲之势,往后连着退了三步,似是没想到,眼前小小年纪的少年,竟有如此力道,不由轻咦了一声。
正要再攻,薛离却一脚踏在身后的大树之上,身如利箭,化作一道黑影冲了上去,那黄衣人眼中精芒一闪,透着一股兴奋之意,不避不让,双掌翻飞,迎着薛离而去,二人战到了一处。
薛离心头微凛,他发现这黄衣人的武功很高,实力绝不在八品之下,可能比起田忌来也不遑多让,而且此人的反应速度极快,虽然看上去,每次都比自己的招式慢了半拍,但却还都能化解掉自己的进攻。
薛离暗暗吃惊,黄衣人更为吃惊,因为他也发现了,薛离并未使用内力,但力道却大得出奇,而且招式毫无章法,速度奇快,每一招都简单直接,杀伤力极大。
片刻间过了数十招,薛离越打越顺手,对那黄衣人的节奏力道已然习惯,渐渐没了压力,这才得空去看这黄衣人的模样。
此人身材偏瘦,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足足比薛离高了小半个头,四十多岁的样子,脸庞周正,细眉大眼,白面无须,高鼻梁,薄嘴唇,肤色有些暗黄,薛离跟着叶常青学了许多医学知识,所以一眼便看出,此人应该有甚暗疾。
而且最让薛离惊讶的是,这黄衣人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眼眶周边围着一圈淡淡的红晕,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累的,更像是发高烧时流出来的虚汗。这究竟是什么人?
二人过了数百招,薛离因心窝处的那团气流,让他如今不再惧怕旁人的内力攻入体内,只要不是特别强大的高手,但凡内力入体,顷刻间便会被消灭得干干净净,这也使得他越战越勇。
可那黄衣人便没有这般轻松了,他的内力久无建树,消耗巨大,数百招过后,逐渐开始体力不支,动作明显慢下了不少。
薛离本不是那种没事找事欺负人的人,但却也不是什么善茬,如今是这黄衣中年人先动的手,现下到了这般境地,他哪里还会留情,仗着极快的速度与充沛的体力,逼得黄衣人手忙脚乱,终于在黄衣人避开一拳过后,右膝盖狠狠顶在他小腹之上。
“嘭!”黄衣人似是被野牛撞到了一般,凌空倒飞出去,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满眼的不可思议之色。
趁你病要你命!见状,薛离却无丝毫停手的意思,手臂一翻,便已将背后衣服里的长剑抽了出来,秋水一般的剑身,在黑暗中耀起一抹寒芒,直奔那黄衣人而去,他要杀了他!
可就在薛离的剑,到了黄衣人胸口位置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住手!”薛离一惊,抬眼望去,就见远处道路的拐弯处,急速奔来一匹快马,马后紧紧跟着数百全副武装的军士,杀气腾腾。
薛离冷冷看着半躺在地上的黄衣人,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对我动手。”
现在只要薛离将剑往前一递,便能要了他的性命,可黄衣人却丝毫不惧,甚至还露出了笑容,眼中满是狂热,轻咳了两声,声音沙哑地道:“有胆你便杀了我。”
“成全你!”薛离双目一瞪,但却被齐东成阻止了,惊道:“公子不可!来人是禁军统领鲁达,此人身份绝不简单,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