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离得知朱欣婷的名字,还是听卫延光说的,他对这个姑娘家没有什么好印象,此番因她与荣国公府和太师府的人动了手,他心中本就很是不爽,不想理她,可此时听她说自己欠她银子,便让他有些奇怪了。
见朱欣婷在前面走着,薛离想了想,便跟了上去,倒要看看她要谈什么合作。
二人一前一后,在城里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朱欣婷在一座高大门楣的府宅前停下,门前石阶下坐着两个高大的石狮子,昭示着此处主人身份的不一般,门楣之上挂着一个烫金匾额,写着“朱府”两个大字。
朱欣婷笑着道:“此处是我家在京城的宅子,平日里只有我一个人住,进去吧。”
薛离细细看了看这座府宅,并未立刻跟上,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找你叙叙旧。”朱欣婷走到朱红色的大门前,用力将门推开,也不去管薛离,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薛离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这宅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单一个前院,便有不下四百平的面积,房屋建筑也很考究,雕梁画栋、飞檐楼阁,立柱是极为结实的大理石,其上绘着精美的图案,房梁乃上好的梨花木制成。
宅子里虽然一个下人都没有,但却非常干净整洁,不像长期无人居住的样子。
朱欣婷道:“这条街名叫龙华大道,住的都是些朝中的达官贵人,左边,”她指了指左侧院墙那边的府宅,道:“是老将军李泰家,右边,”又指了指右侧院墙那边的府宅,道:“是户部尚书徐青家,方才在仙来酒楼,那个徐芷晴,便是徐青的女儿。这一条街都是类似这样的人物。”
薛离不明白她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问道:“你叫我来做什么,我何曾欠了你的银子?还有你所言的合作,是什么?”
“你急什么,”朱欣婷轻笑道:“我也是两日前刚到京城,房屋刚打扫干净,你先进屋坐,我去备些酒食,我们坐下慢慢聊。”说着便往一旁的厨房走去。
薛离也不客气,大步走进前厅,细细打量一番,这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正中的主位上一张方桌,中堂墙上是一片白,无任何点缀,左右各一把椅子,下手两侧各有四把椅子、两张小方桌,摆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便听外面传来阵阵生火炒菜的声音,薛离微微挑眉,突然觉得这小妞还挺有意思的。
约莫过了一刻功夫,朱欣婷过来了,手中端着一个大托盘,盘中放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四个小菜,香味扑鼻,朱欣婷看着薛离微微一笑,走过去将酒菜放下,道:“菜食都是今日早间买来的,很新鲜,你凑活吃。”
一叠炒花生米,一碟清炒竹笋,一碟豆芽炒肉,还有一盘切成片的酱牛肉,色香味俱全,很是不错。薛离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朱欣婷坐到薛离另一侧的椅子上,道:“不然呢?我刚到京城不久,尚未来得及请下人,不过我也不习惯被人伺候就是了,请吧,我保证没下毒。”说着便夹起一块竹笋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薛离总感觉这人怪怪的,这也太随意了,当然不是酒菜随意,而是行为随意,倒真像是与一个许久不见的老友相处那般,他道:“你一直如此?”
朱欣婷将两个酒杯酙满酒水,拿起一个一饮而尽,道:“什么一直如此?我喜欢清静,一个人生活惯了,此后应该也不会请下人了。”见薛离一直看着自己,她道:“你吃啊,怕我下毒吗?我可没那般阴险,你今日刚到京城,先填饱肚子再说。”
薛离拿起筷子吃了口,味道很好,能将如此普通的食材,做得这般美味,实属难得,他道:“你怎知我今日刚到京城?”
朱欣婷微微一愣,随即释然,笑着道:“别误会,我可没有跟踪你,只是见你风尘仆仆的模样,猜的,何况此前在仙来酒楼,那般陌生的环境中,你都不忘偷吃东西,指定是赶路太久,有些饿了,别客气,到我这便跟在家一样。”
跟她聊天,薛离突然有了种在前世的感觉,从前对她不太好的印象也略微有所改观,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还有前番说我欠你银子,我们何时见过?”
朱欣婷想了想,未做回答,突然放下筷子,双臂微动,一指点向薛离面门。见状,薛离连忙抬手去挡,正要问她干什么,朱欣婷招式再变……二人瞬间拆了十数招,朱欣婷这才停下,拿起筷子放入口中轻轻咬着,看着薛离。
薛离恍然大悟,惊疑不定地道:“你是……那个小叫花?”便是此前偷了邹围城银子的那个小叫花,薛离认得他的武功招式。
朱欣婷莞尔一笑,道:“记忆不错,就是我,当初若非是你,我岂会丢了那许多银子,你说是不是你欠我的?”
得知对方身份之后,薛离便想通了后面的事情,道:“后来画影图形,满天下找我的便是你吧?”
朱欣婷道:“对啊,你那般欺负我,我能放过你吗?那日若非我跑得快,怕是也叫你那奸诈的下人,下了毒了。”她说的是贺通。
薛离道:“那你现下又为何这般待我?不恨我了?”
“此恨绵绵无绝期,”朱欣婷道:“不过我有自知之明,第一是我打不过你,恨了没用。其次是我很佩服你,你这种人,做朋友比做敌人强。”
薛离心头微微一颤,道:“你方才说什么?此恨绵绵无绝期?你……”此乃前世白居易诗作《长恨歌》里的一句。
“怎的?本小姐也读过几年书,很奇怪吗?你那般欺负我,这正是我此刻内心所想。”
薛离问道:“还有呢?”
“什么还有?”朱欣婷一愣,反应过来,一边倒酒一边轻笑道:“你是问诗句是吧?没有,仅此一句,别的尚未想好,你若有兴趣,可以补上。”
薛离暗笑摇头,没有深究,又道:“你前番说佩服我,何意?”
朱欣婷小臂撑在座椅扶手上,冲着薛离,身体微微前倾,道:“因为你让我爹吃瘪了,此乃我记事以来的第一次,我很佩服你,他可是个不服软的人,但你却让他吃了个哑巴亏,恨疯了也无济于事。”
薛离想起,那日在凤阳镇神龙教本部,沈云臻出面杀人的事情,不禁莞尔,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朱欣婷道:“很难吗?我爹可是九品高手,神龙教又是朝廷做靠山的江湖门派,那吴江水寨的邹围城,与青云峰曹培公却站出来帮你,我是亲眼看着他们服的毒,若非如此,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们敢与神龙教为敌。”
听朱欣婷说话,薛离总感觉她像个局外人,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当做神龙教大小姐,完全是个客观角度的旁观者一般。
薛离又道:“那你说的合作是什么?”
朱欣婷坐直身子看着他,笑着道:“我帮你隐藏身份,你娶我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