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耿家四子,取名春、夏、秋、冬,老大耿春与老三耿秋在陈王府当差,老二耿夏,与老四耿冬在太师府当差,都是武艺不俗的高手。迄今为止,薛离已然见过耿夏、耿秋以及耿冬,只有那老大耿春不曾见过了。
此番之所以选择从这兄弟四人开始下手,是因为这四人不仅是武道高手,更因为他们隐隐连接了陈王府与太师府,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四兄弟分别效力于这两家?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过天。这一夜,注定将是京城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戌时过半,夜已深,喧闹了一整日的京城归于平静。几声春虫夜鸣,乘着微风自远处传来,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睡下,只有零星几点灯火,自窗内洒出,却不知在熬夜的是什么人,许是准备科考的士子吧,毕竟春闱将至,他们需要读书。
寂静的街道上,隔着十数丈便会有一个挂着灯笼的路灯亮着,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忽明忽暗,有点像鬼片的剧场。
长街尽头,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并排行来,脚步沉稳,速度不快,皆是一身夜行劲装、黑巾蒙面,像是两个打家劫舍的贼人。
个头矮些的贼人轻声道:“待会儿动起手来,你不准很快将他们杀了,我今日刚练的剑法,要练练手。”
高个贼人看了眼她那凹凸玲珑的身子,轻笑道:“今后便莫要再对自己下狠手了,就这样挺好,反正你将以血娘子的身份出现,不怕别人知道咱是个身材超好的姑娘家。”
矮个贼人娇嗔着在他腰间抓了一把,嗔骂道:“你个没正经的坏东西,我方才说的话记住了没有?”
薛离抓起她的小手,轻笑道:“已经查清楚了,那耿家四兄弟修为最高的是九品初,另外三个最高八品上,以你如今的实力不难应付,我见过其中三个,唯有那耿春不曾见过。”
“一会儿我对付他,另外三个你随便弄。”薛离嘱咐道:“但千万记住不得恋战,若是闹出太大动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朱欣婷乖巧地点头嗯了声,虽看不见她的半张脸,可从她微弯的两只大眼不难看出,她在笑,笑得很是开心。
………………
仙来酒楼顶层,那张大方桌上摆满了酒菜,耿秋、耿夏、耿冬三兄弟坐在桌旁,酒杯里已经酙满了酒,但却无人开喝。
这三人皆是高大健硕之人,长得也有五六分相似,相貌平平无奇,丢在人群里,属于毫不起眼的那一类。只要不去看他们的眼睛,很难看出他们的不普通,非常适合当杀手。
耿秋,便是当初跟着赵康宁,一起去到金陵的那个护卫,他道:“咱兄弟四个虽都在京城当差,但相聚的日子却并不多,今夜约好了喝酒聊天,大哥怎的还不来?”
耿夏,当时薛离殴打杨万里,曾与杨万里在一起的那个护卫,他道:“三弟你与大哥同在陈王府,他去了何处你不知道?”
耿秋道:“别提了,前几日,那群英会的唐长老被人杀了,尸体挂到了陈王府门口,此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王爷因此勃然大怒,这几日我们都在忙着这件事,大哥出去了好几日,今日早间刚回来,却又被王爷叫走,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耿冬,便是薛离初次进京,被朱欣婷骗进仙来酒楼,也是这个房间,那个被薛离一招制住的八品中护卫,太师公子何长祥的贴身护卫,他皱眉道:“你们说,会是谁杀了唐长老?此人我曾见过一次,是个厉害角色,据说有九品中的实力。”
耿秋道:“这谁说得清楚?群英会已被陛下断为反贼势力,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京城里也是藏龙卧虎,不说那些各府上的客卿高手,单一个锦衣卫所便不简单,若一心想杀他,那十二金钗随便来两个都能做到。”
耿冬道:“你认为是锦衣卫所干的?那岂不就是指挥使薛离的意思?”
耿秋道:“这个真不好说,那薛离诡异得很,我曾与他交过手,明明没有任何内力,但却厉害至极,我有感觉,他若真要杀我,我怕是一招都挡不住……还好他如今双腿已废。”
耿冬对薛离的身手亦是记忆尤深,点头道:“这倒不假,我也与他交过手,瞬间便叫他拿住,根本无从抵抗。”
三人沉默一阵,老二耿夏沉吟道:“薛离此人绝不简单,且不论他有皇上撑腰,位高权重,其身后还有锦衣卫所与那十二金钗,哪个我们都惹不起,”到这,他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听说,他那个老娘苗惜弱并未死去,只是藏起来了……那个女人有多恐怖,就不用我多说了……”
耿冬蹙眉道:“二哥想说什么?”
耿夏正色道:“我有预感,京城可能要有大事发生,稍后大哥来了,我们商议商议,最好能尽快离开京城,入了陈王府与太师府,虽说待遇很不错,可也要有命享受不是?我实话实说,何太师从前是多嚣张强势之人?你们看到没有,自从薛离进京之后,十二金钗便站了出来,如今连太师都不敢过分蛮横了。”
“杨万里被打一案,明摆着就是薛离干的,可最后怎样了?还不是不了了之?那就不是咱惹得起的主。”
耿秋与耿冬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耿秋道:“可我觉得,大哥可能不会答应,薛离是陈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大哥又一直感激陈王的知遇与厚待之恩,眼下薛离日渐势大,陈王压力倍增,大哥不会不管的。”
耿夏轻笑道:“那便暂且不提了,与大哥商议只是我们的一种态度,咱兄弟四人自是要同心协力一条心,若大哥决定不走,留下帮助陈王,我们便陪他一起,活着干死了算,总之不能背上贪生怕死,不顾兄弟情义之骂名,咱可担不起。”
“就是,就是!”耿秋、耿冬二人一起笑道。
耿夏哈哈笑道:“不等了,咱兄弟仨先喝着,子时前还要回去,一会儿大哥来了,先让他罚酒三杯,来,干!”
“干!”兄弟三人同时大笑,举起酒杯碰了下,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这时,一个爽朗的笑声,自楼梯入口传来:“你们三个臭小子,不等老子到了便开始喝酒,还想着罚我三杯酒,胆儿挺大啊!”话音落下,便见一个高大健硕的中年汉子走了上来,模样甚是魁梧。
耿秋三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一起躬身抱拳行礼,道:“见过大哥!”
耿春来了,耿家四兄弟终于到齐。
耿春连忙扶起兄弟三人,朗笑道:“好兄弟,你们方才所言,大哥都听见了,好样的!不愧是我耿春的好兄弟!”
将大哥引到桌旁主位坐下,耿夏道:“大哥,既然我们方才所言,你都听见了,不知你是何意见?是去是留,我们兄弟绝无二话!”
“对,绝无二话!”耿秋、耿冬一起说道。
耿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变得严肃,道:“我此番离京,是奉命去了趟群英会总部,那里已然有了锦衣卫的蛛丝马迹,我虽不曾寻到人,但感觉不会错。”
耿秋与他同在陈王府,但所知道的事情却不多,他小意问道:“大哥,王爷当真要造反?”
耿春看了自家兄弟一眼,轻笑道:“什么叫造反?只是要拿回,本就属于王爷的东西。我见到长老院的柯龙了,他与我说了一些关于薛离的事情。”
耿秋皱眉道:“薛离怎么了?”如今这是个十分敏感的名字,不容他们不重视。
耿春道:“那薛离身后,不仅有十二金钗那几个厉害角色,还另有高人相随,上次若非因此,薛离便已叫柯龙杀死在回京的半道上。如此严峻的形势,我岂能弃王爷而去?那我日后还如何在江湖中行走?”
其他三兄弟纷纷点头,耿夏道:“大哥,你就直说要我们如何做吧!”
耿春道:“柯龙此番也已随我回京,如今已在王爷府客房中住下,今日已晚,便没去打扰王爷了,明日一早,我便领他去见,我的意思是……找机会,干掉薛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