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琪不愿再多想,他索性装起了鸵鸟。
他准备明日卯时便跑去任家大院,找任二郎求助。
人家姑娘以绝食相逼,他们这一家人着实没了脾气。
别看老娘在人前说话硬气,她那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身高都有一米八多的爷俩,挤到一张土炕上,相视无言,只好闭目养神。
摊上这么个事儿,谁还睡得着?
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汴京的黑脸府尹陈执中。
下午,开封府大牢一下子关进去二百多号人,他要是能睡着就见鬼了。
这黑厮叹了口气,披上皮裘,点上蜡烛,坐到书桌前。
今夜,心烦意乱的他独自在书房就寝。
“哪个天杀的在背后给他们撑腰?别让老子查出来!”
陈执中呆坐片刻,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咬牙切齿道。
就在今天下午,他正在后衙,与一应幕职、曹官们商议两试期间治安维持方案时,骤然听到府衙正门传来哭喊和喧闹声。
随即,一名绿袍推官匆匆而入。
“禀府尹,前日于城外聚众械斗之徒,已悉数投案自首。”
陈执中霍然起身,紧紧蹙起眉头。
“为何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有多少人投案自首?”
那推官擦了擦额头冷汗。
“回府尹,投案自首者,共有二百一十三人,皆为男丁,余者尽为其家眷亲属,卑职粗略数过人数,约有千余人。”
“嘭!”
陈执中拍案大怒。
“反了他们!速去!将投案者悉数收押大牢,等候判决!其家眷亲属,尽皆遣散!有不听令者,杖责!”
那推官冷汗涔涔而下,躬身行礼。
“聚集之百姓众多,其中多为长者妇孺,且其人并无过激行为,还请府尹三思!”
“啪!”
陈执中怒而摔砚。
“在他们眼中,王法何存!说!是否有开封县、祥符县胥吏、衙役相随?”
那推官战战兢兢:“府尹英明!确实有两县三班衙役相随。”
陈执中气得浑身哆嗦,一字一顿道:“告诉两县县令及诸幕职,本官给他们两刻钟,若百姓未散,一律按谋反罪论处!速去!”
说罢,他用力甩了一下紫袍。
那推官压力山大。
天知道,那两县诸官中,到底有没有朝堂大佬们的亲朋、子侄。
陈执中也察觉到不妥,于是他沉声喝道:“且慢!你且待在此处,本官亲自去喝退他们!”
他带上一应判官、主簿、兵曹、户曹等幕职、曹官,气冲冲地大步走向正堂。
对胥吏们的把戏,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陈执中,焉能不知?
他边走边在心中大骂。
好你个赵元俨!你这贼厮折腾得好大动静!不在官家面前参你一本,老子便跟你姓!
都说你暗中与三教九流勾结,老子还不信,哼哼,如今看来,你这腌臜泼才其心可诛!
就这样,赵元俨替他的宝贝女儿,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到得正堂前,这黑脸府尹不分青红皂白,在哭天抢地声中,直接命令府衙和两县皂隶、衙役,将投案之徒悉数收押开封府大牢。
随即,他厉声喝道:“都给老子闭嘴!”
他身着紫袍,又因愤怒而显得面目狰狞,这一嗓子吼将出去,愣是将原本的喧嚣变成了针落可闻。
他暗暗自得,却愈发显得杀气腾腾。
“依《宋刑统》,你们这是聚众滋事,要杖二十,徙三百里,你们知不知道!”
他这句话嗓门更大,结合他身上的紫袍,让这些没经过排练的业余群演们不寒而栗。
这时,唱白脸的适时登场。
“陈府尹,念在百姓们无知,且他们是出于对亲人的关心,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陈执中循声望去,只见那人着一身绯袍,方正白净脸膛,一副不苟言笑的冷峻模样,不是老搭档、现任知祥符县富弼是谁?
他与富弼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蹙眉怒喝道:“此事决不能就此罢休,依本官看,所有聚众者,应尽数收押两县大牢!”
“嗡!”
一瞬间,此处沸反盈天。
“笃笃笃…”
衙役们以水火棍顿地之声旋即传来。
“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