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史团队中的几位主力,此刻正欢聚于陈尧咨府上。
陈尧咨这次倒是听了劝,或者说,他也想多活十几年好完成修史,所以他不但未再饮酒喝茶,也未再出门。
“晦叔哥哥,昨日之事你可知道内情?”
盛度突然开口问王曙。
包括范仲淹在内,众人齐齐看向王曙。
王曙神色如常,安之若素:“此事与秦老先生有关,你们莫要再追问。”
他看向系着抹额、变得格外注重养生的陈尧咨,当即转移话题:“嘉谟,你可收到马老弟的回信?他怎么说?”
他们说的是真定府的马太公。
陈尧咨闻言极为得意,他没有回答王曙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薛奎。
“宿艺哥哥,弟这文毅,你给定了!”
众人闻言均精神一振。
薛奎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嘉谟,咱们不提这等不吉利之事!马老弟有何喜讯?”
这些聪明人,既知昨日之事与故去十一年的秦万良有关,便都不再过问。
是以,盛度、章得象、韩亿以及范仲淹,纷纷出言催促。
“少卖关子!速速说来!”
陈尧咨捋着胡须得意一笑:“修史一事,咱们都被小乙那混小子耍了!那臭小子…嘿嘿!”
众人极想揍这说话说半截的坏老头儿一顿,但见到他额上抹额,想起他如今抱恙在身,只好勉力压下怒火。
就连脾气一向极好的王曙,此刻说话都带着火气。
“嘉谟!你这厮若再如此说话,休怪老夫等人架空你!”
陈尧咨不理会他的威胁,嘿嘿一笑道:“等你们见到小乙,逼问他一番自然便知!”
众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告辞。
自食其果的陈尧咨顿时傻眼:“哎…几位哥哥,老弟…小范…你们这是做甚?”
王曙冷冷一笑:“老夫去找小乙,您呐,自己在家卖关子玩吧!”
陈尧咨叫苦不迭,他站起身又是躬身又是抱拳,却无人再理会他。
众人离去后,他以手中拐杖用力顿地:“唉!都怪我这张破嘴啊!”
除韩亿之外,东西二府三司诸位宰相、枢相和计相们齐聚中书门下,也就是东府。
早在昨晚,吕夷简便秘遣心腹请他们一早来此议事。
北宋的中央集权,那是最科学严谨的中央集权。
官职分离不说,宰相根本无法架空赵官家。
除非赵祯自己想躺平,否则对于军国大事,宰相根本不可能一言而决。
历史上,赵祯朝的宰相…那不是宰相,而是走马灯。
在历史上,赵祯亲政初期的最大爱好,就是不停换宰相、枢相和计相玩。
在这种情况下,谁能架空赵老倌儿?
他是当对二府三司虎视眈眈的台谏,都是吃素的狮子?还是觉得皇城司逻卒都是病猫?
更何况北宋还玩官职分离。
所以,第百次强调,以吕夷简为首的这个小集团,实则都是赵祯派。
他们做为官家心腹重臣,却对昨晚之事毫不知情,可想而知,他们心里有多苦多委屈。
吕夷简立于正中,揉了揉脸叹道:“昨夜之事,诸公都听说了吧?”
陈尧咨二哥,同平章事陈尧佐苦着脸拱拱手:“官家此番殊为任性,不但未经刑狱司、审刑院和大理寺,而且未动用皇城司,这…”
杜衍冷笑接道:“这说明,皇城司不足信!”
晏殊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皇城司都不足信?”
杜衍继续冷笑:“赵允让的手没那么长,他够不到四厢禁军,所以官家只能动用捧日军。
所幸狄汉臣是由国舅爷一手提拔,对官家忠心耿耿,军中又有渤海郡王的两个孙子任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参知政事宋绶蹙眉道:“此事后续应如何处理?官家始终未下旨。”
刚升任枢密副使的陈执中捋须沉吟:“按说该由台谏两院接手此事,但台谏如今只负责审问,却未做处理,此事甚是古怪!”
吕夷简叹道:“诸公有所不知,御史中丞蔡齐蔡子思因两次监察不力,被贬为右谏议大夫,出知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