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起身来到万航身边,凝眉狐疑,“说吧,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人都巴不得离那金使远远的,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挑起争端,到底是搞什么鬼把戏?
或许,等不到太阳落山,弹劾你的折子就像下雨般砸下来,到时候,你作何解释,朕如何保你?”
万航听到这里,感激地看了赵构一眼,遇到这种事情,他不是先责难,能想到保自己,这让他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有了价值。
还有谁什么认可更让人心安的呢?
“官家为臣着想,臣铭感五内。不过官家莫急,容臣详细禀明。”
万航做此事前胸有成竹,但在赵构面前,依旧放低姿态,不敢倨傲。
“说来听听。”
赵构回到御座,指了一旁的椅子,示意万航坐下说。
“金使此番前来,为购粮不假,但实则是盯着那火器的图纸。既然如此,臣便与他所愿,只是给他加了点料……”
“哦?是什么料,愿闻其详。”
那闪烁的眸子,好奇地望过来。
万航掩唇低眉,“恕臣现在还不能坦诚相告,官家可耐心再等等。”
赵构一脸无奈。
抬手指着他,点了又点,哑然失笑道:“故弄玄虚!”
图纸只是最初的诱饵,真正钓的鱼,却是他这番谋划的重点。
“臣在图纸失窃后,放出长线一路追踪,您一定猜不到臣查到了什么?”
万航这次没有卖关子,他痛心疾首道:“在我宋境之内,有人与金国苟且,私下输送火药材料,这一次数量必定不会少。”
他点到为止,没有把卢家说出口。
要知道,严良已经打入卢家经营的圈子,要说卢家的动向,自己一定比不上严良探到的详细。
如果自己把功劳全都揽下来,这是官场大忌。
而时刻给他人留出表演的空间,不失为一种睿智。
尤其是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动荡时期,不树敌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不然等到新帝登基之时,最有可能被推向祭台震慑新臣的人,就是他万航。
或许在赵构眼中,他已经能够随心所欲的掌握着财富和权力密码,可是在群臣眼中,他却是一座横亘在大家晋升道路上的一座大山。
当一天所有荣誉头衔都落在他头上时,他的脖颈估计离断也不久了。
盛名之下,到底是最危险的。
赵构早就想到了是谁,可是在万航面前,他更没有必要说出自己的猜测来。
“石料”豆腐渣一事,还悬而未决,不正是等着大鱼入网,并案处置吗?
“渡之啊,总有些人啊,唯恐天下不乱!从几百年前诞生开始,就是肮脏的东西,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渗出腥臭来!
论根基之深,他们比这赵氏天下都深,这么说,一点也为过!”
他说的深沉,看得出,对于这与国本融为一体的世家们,他也是束手无策。
就柴奉一在外经商的所见所闻,致富投资一出来,就被人盯上,早已说明了问题。
以至于后来,柴奉一不管什么项目上马,总有莫名其妙的人前来入股,商讨经营堪合细则。
丰乐楼,楼外楼,睿景楼,嘉庆楼附近,在柴奉一和秦伯阳的共同运作下,四家茶楼已经正视营业了。
融资额度之大前所未有,柴奉一真正享受到了躺着数钱的乐趣。
但是令万航非常担心的是,柴奉一可不是纯粹的商人,他的面前,站着一位对大内虎视眈眈的信王赵榛。
一旦赵榛要对大内宣战,柴奉一名下所有资产都会成为他的助力。
他这个傻兄弟,到底会不会提早退出信王的“联盟圈”呢?
万航听到赵构愤懑的话语,突然担忧起了风雅阁。
赵构所怕有三,一是内宦,二是武将,三是皇亲国戚,而信王死而复生这点,给赵构带来的冲击到底有多大,无异于一场海啸吧!
真到那个时候,柴奉一要是选择了信王,那真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