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微微抬起,与远处的群山相互交叠,路灯却早已熄灭。
苏之淮突然醒了,灰蒙蒙的光从客厅的窗帘落了进来,他环顾四周,发现纪锦棠抱着桌角已经睡着,呼吸均匀,而李小飞躺在沙发上,呼噜声震天响。
他撇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陆鸢,姑娘微微翘起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浮动,却不经意间撩动了这位判官大人心尖上最柔软的一块。陆鸢天然的柳叶眉,自然地落在眉骨上,眉尾处轻轻的那一笔收尾,如宣纸上晕开的墨迹,深浅得当。
陆鸢微微泛红的脸颊,配上胜雪的肌肤,似画中人。
苏之淮想抬手抚摸陆鸢的脸颊,刚一抬手,却又停下,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无异于乘人之危,实在不是君子之举。可自己尘封多年的那颗冰冷的心,刚到人间的第一天,就化成了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苏之淮在脑子里挣扎了很久,他不知道是因为刘珩的记忆还是因为自己内心最自我的感受,仅仅只是一面,他就沉沦。
最终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将陆鸢抱进了她的房间,开了空调,将被子盖好,房门轻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左边肩膀上残留的余香,勾起苏之淮嘴角的微笑。他闭眼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了几次,才转过身去。
纪锦棠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盯着苏之淮:“想不到判官大人也会做这种事情啊?”
苏之淮简直是手足无措,有一万句说辞也百口莫辩,通通被堵在嗓子眼,他只能抽出一句最简单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刚刚发生的一切纪锦棠早就看在了眼里,他当然知道苏之淮是个君子,不过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认识苏之淮不到二十四小时,却仿佛认识了很久,这种亲切感绝不是偶然。
纪锦棠一摆手,装模作样地说:“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判官大人,要不要我带你去吃早饭?”
苏之淮简直无语:“锦棠兄,我曾经也是个人,我也是知道有早饭这种东西的!”
纪锦棠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几日,苏之淮在努力适应二十一世纪的阳间,虽然说他死于唐代,但在地府这么些年,阳间的沧海桑田,时光流转,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亲身经历,总是体会的没那么深刻。
他疯狂地读取刘珩脑子里的任何记忆,对于这个世界,他好像一瞬间就开了窍。纪锦棠总是想装逼带着苏之淮领略人世间的一切,却发现苏之淮比他还懂得多,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他带着苏之淮打游戏,每每被苏之淮带飞。他带苏之淮打篮球,苏之淮的准头堪比职业运动员。纪锦棠躺在地上叹气,苏之淮却在一旁继续投篮。
苏之淮见纪锦棠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走过去说:“你怎么这么差劲?”
纪锦棠白了他一眼:“我不跟神仙比!”
苏之淮愣了一会,好像刚刚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神仙,这下才反应过来:“那我们走吧?”
纪锦棠刚刚自己说出的那句话让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坐起身:“等等!”
“怎么?”苏之淮一脸疑惑。
纪锦棠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别人靠近,压低声音:“你代替刘珩活着,这件事除了我知道之外,还有谁知道?”
苏之淮想了想:“那个杀死刘珩的飞僵?”
苏之淮下意识地摸了摸被龙哥贯穿的伤口,虽然早已结痂,可苏之淮却实打实地能够感受当时发生在刘珩身上的钻心之痛。
纪锦棠摇了摇头:“我怀疑飞僵并不是这件事的最大黑手,他的背后肯定还有别人。”
苏之淮皱了皱眉,也坐了下来,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刘珩生前经历过得一些事情。他看见刘珩带队进出玄天化工,看见刘珩巷子里揍歹徒,战绿僵。
苏之淮忽然睁眼,看着纪锦棠:“杜伟华!”
纪锦棠问:“杜伟华是谁?”
“玄天化工的老板!”苏之淮站起身就往篮球场外走去。
“你想干嘛?”纪锦棠赶紧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