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包在我身上。不过,白鱼,咱们是自家人,说实话,那茶树是无主的,也就是采摘的工钱。”张船火盯着张白鱼说:“你先问问他们,一斤一文五铢钱的工钱,一驴车四百斤,我另给一百文的酬劳;要是这样,我就收两驴车的货,否则的话,我也收不起。”
张船火的压价,让张白鱼轻松了许多:“哥,一车就给我一百文,太少了。”
坐在门口的老黎突然出声:“张老板,我就这个价,帮你收两车。”
“老黎,你过界了。”张白鱼的脸顿时放了下来,老黎嘿嘿一笑:“过界?张少爷,你看仔细了,这可是在我们地盘上谈生意。”
张白鱼似乎晓得自己有些理亏,抢白道:“这是我哥。”
“你在家里不是独子吗?”老黎调侃道,张船火忙拦住要暴跳的张白鱼:“白鱼,生意嘛,自然是能做的人为先,你我是家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老黎,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明天晚上就能交货。”
“后天上午吧,大家时间宽裕一点。”张船火说得一丝不漏,老黎和张白鱼都明白,张船火是怕夜里交货被老黎坑了,推迟一夜,大白天在县城交货要安全得多。老黎点头:“成交,两百文定金。”
张船火直接回房间拿出一吊钱交给老黎:“我付全款。”
“爽快。”老黎很满意地收了钱走了,张白鱼有些急眼:“哥……”
张船火摆摆手说,我去一趟江陵最多十天就回来,你把那两车货准备好,每车我多给你五十文的酬劳。”
驴车是耿三十帮着喊的,耿三十在张船火的一再追问下才说,张白鱼和祖郎是一伙的;张船火没有再问什么,就带着两驴车茶叶出发了。在路上,张船火看到了同伴的提醒,身后竟然有两伙人在跟踪着自己,老黎与张白鱼都在,不过不是一伙的。张船火冷不住笑了,这又不是两车黄金,哪值得费这么大功夫,对方在意的应该是自己。
张船火假戏真做,到了夏口黄家的一个收货点,把茶叶卖给了青铜司的那个暗桩,收了十五吊钱,按照说好的价格给了耿三十四吊钱,就带着两个车夫去喝酒。耿三十看着热闹的大街,忍不住嘀咕:“船火,这边的百姓似乎过得好点。”
张船火夹了一块羊肉说:“都差不多,差不多,耿三十,我们老百姓只要能挣到钱,不管其他的。”
张白鱼没出现,老黎出现了,老黎一行五个人,一看老黎就不是领头的人,先把张船火请出去,说自己东家要见张船火。张船火带着酒意出去,见到为首的老者大吃一惊:“焦爷?”
焦已呵呵笑道:“乡里乡情的,果然是见面都认识,张船火,我是有事来麻烦你。”
“不麻烦,请焦爷吩咐。”张船火心里话,来都来了,怎么也不会轻易让焦已回去。只是听到焦已的来历,张船火大吃一惊,原来焦已是想投奔刘辩,想通过黄家搭线。张船火立即答应与黄家联系,却把消息传到青铜司。
张船火和焦已等了三天,最后出面的是在江夏负责的黄忠,黄忠就在收茶叶的铺子里,穿着便衣,与焦已谈了一个上午;张船火和老黎在门外站了一个上午,等焦已出来的时候,两人能明显感受到焦已如释重负。
焦已确实很开心,刘辩直接给了一个屯田校尉的职务,这样焦已获得了官方身份,继续在自己的地盘上呆着,转运司后面还会根据情况调拨一大批款项。对于不愿意出兵去为刘辩作战的焦已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结果。焦已赏了张船火两吊钱,并且告诉张船火,以后每个月,老黎都会给张船火两车茶叶。
张船火的意外进展,让郭嘉决定向朱治摊牌,现在麹义的骑兵已经全部渡过了湘水,正在准备与许昭决战,朱治长期以来做出的姿态,包括前几天与舒邵的一次会晤,都说明朱治的态度不错,现在必须要确定是真是假。法正当时设计了一个方案,都不需要见面,只需要发出一个信号,就可以通知朱治兵变的机会到了。
朱治看到路边的米店挂出了辽东大米到货的牌子,不禁松了一口气,现在许昭、虞翻已经一日三报求援,建昌和庐陵两条防线失守只是时间问题,朱治担心的就是刘辩改变主意,认为可以一口气鲸吞江东,会改变原先的计划,让自己再去吴郡卧底;那样,自己和朱家就会陷入危险当中,毕竟袁绍和六国盟不是泛泛之辈,情急之下甚至都可能夺去自己的兵权。
米店的信号就是在告诉自己,可以易帜了;那么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自己的养子朱然,这个孙权派来的眼线。朱然本来是朱治的外甥,后来被朱治收为养子,结果被袁绍派去孙权那边,对孙权很是信服,回来以后,也是主战的一个人;虽然碍着朱治的面子,但是私下与朱才说了好几次。
朱治回到府中,得知朱然和朱才都回来了,立即吩咐准备了酒菜,爷三人在书房小酌;朱然看见朱治封锁了外面走廊,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书房五十步,不禁苦笑道:“爹,你果真要倒戈了?”
朱治点点头说:“我这个豫章太守,实际上控制的地盘就是柴桑四周,袁绍和六国盟并不相信我,难道我还要为他们死战到底,把朱家百年的基业毁掉。一百年来,六国盟要是真看得起朱家,早就把我们拉进去了,可是他们没有,他们宁可找虞翻这样的外来户和孙权这样的小家族。”
朱然再度苦笑:“爹,换我们也一样,那些家族便于控制,并且混在那么多三四流的家族中,很难查得出来;要是换成我们朱家,楚大会怕我们吃掉他们,所以在荆州他们选择了庞家,也是同样的道理。”
朱才毫不犹豫地说:“爹,大哥,既然如此,六国盟就算赢了,我们不仅不会获得更多,而且在江东,也会沦为二流世家;我们不如赌上一把,就是不知道刘辩那边会开出什么价?”
“皇上是个做大事的人,唯才是举。”朱治晓得要给朱然下一副猛药:“皇上让我出任吴州刺史、水军都督;朱然建昌都尉、朱才柴桑令,后面都可能出任一郡太守。”
朱然颔首:“虞翻是六国盟的人,要是孙策动手后立即投降,肯定不缺荣华富贵,只是他做了抵抗,皇上就不会用他。爹,二弟,我同意易帜,袁绍和顾雍要是敢伤害我们朱家的族人,等打下吴郡,我全部讨回来。”
“混账东西,顾雍那样的君子,怎么会干这样的事,他有全琮那条线,并不着急。”朱治笑骂了一句说:“袁绍也不会做这种事,当真不怕将来袁熙被人算计,他们的路子比我们野,六国盟更没有办法。老大,你要防止孙权那边突然动手。”
“爹,”朱然压低嗓子说:“事不迟疑,我们今夜动手,把水寨和柴桑控制住,明天一早就让对面过江来增援。”
朱治看看天色说:“宵禁以后动手。”
平时夜里寂静的柴桑城,在这一天夜里忽然人声鼎沸,有老百姓从门缝里偷看,就能看见外面的大街上站满了手持兵器的士卒;所有的豪门私兵都被勒令缴械,不服从的全部被杀,血腥味让躲在米店的舒邵有有点眩晕。
天亮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朱治大军易帜,投奔了刘辩的朝廷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