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它们最终碰撞时,是由于物体的力彼此分离太久。
这是一场在床单上进行的战争。
到了早上,整个房间都显示出他们战争的迹象。
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想离开了。”
她看着窗户,第一丝微弱的光亮。
“那就不要。”
“我必须去,”他说。
“我是黑暗之物。”
她用一只手撑着头。
“你会和太阳一起消失吗?”
“我只会再到天黑的地方去。”
艾迪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上窗帘,房间又陷入一片漆黑。
“好了,”她一边说,一边摸索着回到他身边。
“现在天又黑了。”
卢克笑了,这是一种柔和而美妙的声音,他把她拉到床上。
……
无处不在,1952-1968。
这只是性。
至少,它是这样开始的。
他是她需要摆脱的东西。
她是一个值得享受的新奇事物。
艾迪一半希望它们在一个晚上就耗尽,浪费掉多年纺纱积累的所有能量。
但两个月后,他又来找她了,从虚无中走出来,回到了她的生活中,她觉得这是多么奇怪,看着他站在红色和金色的秋天,变化的树叶,一条木炭围巾松松地绕在他的喉咙上。
距离他下次来访还有几个星期。
然后,只有几天。
这么多年孤独的夜晚,数小时的等待,憎恨和希望。
现在他就在那里。
尽管如此,艾迪还是在他访问的间隙对自己做出了小小的承诺。
她不会在他怀里逗留。
她不会睡在他身边。
除了他的嘴唇贴在她的皮肤上,他的手缠在她的手上,他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小承诺,但她不会遵守。
这只是性。
然后它就不是。
“和我一起吃饭吧,”
卢克说,此时正值冬去春来。
“和我跳舞吧,”
新年伊始,他说。
“和我在一起,”
他终于说,十年又过去了。
一天晚上,艾迪在黑暗中醒来,他的指尖在她的皮肤上画着图案,她被他的眼神打动了。
不,不是表情。
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还没有忘记她的人在床上醒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睡眠暂停后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不感到孤独。
她的碎片里有东西。
艾迪不再恨他了。
已经很久没有了。
她不知道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一个特定的时间点,还是像卢克曾经警告过她的那样,是海岸的缓慢侵蚀。
她只知道她累了,他是她想休息的地方。
不知何故,她很快乐。
但这不是爱。
每当艾迪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她就把耳朵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听着生命的鼓声,呼吸的声音,只听到夜晚的树林,夏天的静谧。
提醒我们他是个谎言,他的脸和肉体只是个伪装。
他不是人,这不是爱。
……
2014年7月30日,纽约。
城市滑过窗外,但艾迪没有回头,没有欣赏曼哈顿的天际线,没有欣赏向四面八方高耸的建筑。
相反,她端详着从昏暗的镜子里映出的卢克,他下巴的线条,眉毛的弧线,多年前她用手画出的棱角。
她注视着他,就像人们在树林边缘注视一只狼一样,等着看它会做什么。
他第一个打破沉默。
第一次亲近。
“你还记得慕尼黑的那出歌剧吗?”
“我什么都记得,卢克。”
“你看舞台上的演员的眼神,就好像你从未看过戏剧一样。”
“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戏剧。”
“你眼中的惊奇,因为你看见了新事物。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赢。”
她想细细品味这些话,就像品尝一口好酒,但葡萄在她的嘴里变酸了。
她不信任他们。
汽车停在广场外,这是一家美丽的法国餐厅,位于soho区较低的一侧,常春藤爬满了外墙。
她以前去过那里,这是她在纽约吃过的最好吃的两顿饭,她想知道卢克是否知道她有多喜欢那里,或者他只是和她有相同的口味。
他再次伸出手来。
同样,她没有接受。
艾迪看着一对夫妇走向餐厅的大门,却发现他们是锁着的,看着他们走开,嘴里嘟哝着预定座位的事。
但当卢克握住门把手时,门很容易就开了。
在室内,巨大的吊灯悬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巨大的玻璃窗闪着黑色的光芒。
这个地方感觉像洞穴,大得足以容纳100人,但今晚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在开放式厨房里可以看到的两名厨师、两名服务员和餐厅经理,当卢克走近时,餐厅经理低低地鞠了一躬。
“迪布瓦先生,”
他用梦幻般的声音说。
“小姐”。
他领着他们来到餐桌前,每个座位前都摆上一朵红玫瑰。
餐厅经理拉开她的椅子,卢克等着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男人打开一瓶梅洛酒,倒了一壶,卢克举起酒杯对她说:“敬你,艾德琳。”
没有菜单。
没有命令可执行。盘子就这么送到了。
鹅肝配樱桃和兔肉酱。
白奶油大比目鱼,新鲜出炉的面包,还有六种奶酪。
当然,这里的食物很精致。
但当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主人和服务员靠墙站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毫无表情。
她一直讨厌他权力的这一面,以及他漫不经心地使用权力的方式。
她把杯子朝木偶的方向倾斜。
“把他们送走,”她说,他照做了。
一个沉默的手势,服务员消失了,他们独自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
“你会这样对我吗?”
他们走后,她问道。
卢克摇摇头。
“我不能,”
他说,她认为他的意思是,因为他太爱她了,但他接着说:“我没有力量控制应许的灵魂,他们的意志是他们自己的。”
她想,这是毫无意义的安慰,但它确实有意义。
卢克低头看着他的酒。
他在手指间转动杯杆,在昏暗的玻璃中,她看到他们俩,缠在丝绸床单上,看到她的手指插在他的头发里,他的手在她的皮肤上弹奏着歌曲。
“告诉我,艾德琳,”他说。
“你想我了吗?”
她当然想他了。
正如她告诉过他的那样,她可以告诉自己,她只是怀念被人看见,或者怀念他的关注的力量,怀念他在场时的陶醉——但不止于此。
她想念他,就像有些人在冬天想念太阳一样,尽管他们仍然害怕它的热度。
她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触摸,想念他们谈话时的摩擦,想念他们相处的方式。
他是重力。
他有三百年的历史了。
他是她生命中唯一不变的人,唯一会永远,永远记得的人。
卢克那个人是她年轻时的梦想,然后她最讨厌的,和一个她爱和艾迪每晚都想念他,他离开了她,而他应得的她的痛苦,因为这是他的错,这是他的错没人记得,这是他的错,她失去了,失去了,失去了,她什么都没说,因为这改变不了什么,因为还有一样东西她没失去。
这是她能拯救的故事的一部分。
亨利。
所以艾迪开始了她的策略。
她把手伸过桌子,握住卢克的手,告诉他真相。
“我错过了你。”
听到这句话,他的绿眼睛闪烁着光芒。
他把戒指刷在她的手指上,在树林里找到戒指的痕迹。
“你有多少次差点戴上它?”他问道。
“你多久想过我一次?”
她以为他是在引诱她——直到他的声音软化成耳语,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中发出最微弱的雷声。
“因为我想到了你。总是这样。”
“你没来。”
“你没打电话。”
她低头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手。
“告诉我,卢克,”她说。
“有什么是真的吗?”
“对你来说什么是真实的,艾德琳?”
“既然我的爱毫无价值?”
“你没有能力去爱。”
他皱起眉头,眼睛闪着绿宝石般的光芒。
“因为我不是人吗?”
“因为我不会枯萎和死亡?”
“不,”她说,把手缩回来。
“你没有能力去爱,因为你无法理解关心别人多于关心自己是什么感觉。”
“如果你爱我,你早就放我走了。”
卢克弹了弹手指。
“胡说八道,”他说。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会。爱是饥饿。爱是自私的。”
“你想的是占有。”
他耸了耸肩。
“他们有那么不同吗?”
“我见过人类如何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
“人不是东西,”她说。
“你永远也不会理解他们。”
“我理解你,艾德琳。”
“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了解你。”
“因为你让我没有别人。”
她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卢克,也许你是对的,我们确实应该在一起。如果你爱我,就饶了亨利·施特劳斯吧。如果你爱我,就让他走吧。”
他的脾气从脸上一闪而过。
“这是我们的夜晚,艾德琳。不要因为谈论别人而毁了它。”
“可你说过——”
“来吧,”
他说着,从桌子上往后推了推。
“这个地方不再符合我的品味了。”
服务员刚刚把果盘放在桌子上,卢克说。
它们变成了灰烬,艾迪惊叹,她总是这样,对上帝的情绪。
“卢克,”她开始说,但他已经站起来了,把餐巾扔在被毁的食物上。
……
1970年7月29日,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
“我爱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新奥尔良,在法国区一家隐蔽的酒吧里用餐,这是他的许多装置作品之一。
艾迪摇摇头,惊讶的话没有在他的嘴里变成灰烬。
“不要假装这就是爱。”
卢克的脸上闪过一丝烦恼。
“那么,什么是爱呢?”
“告诉我,告诉我当你听到我的声音时你的心没有跳动。当你听到你的名字出现在我唇边时,我不会感到疼痛。”
“我疼的是我自己的名字,不是你的嘴唇。”
他的嘴角翘起,他的眼睛现在是翡翠色的。
快乐的光辉。
“也许只有一次,”他说。
“但现在更多了。”
她担心他是对的。
然后,他把一个盒子放在她面前。
它很简单,是黑色的,如果艾迪伸手去拿,它会小到可以放进她的手掌。
但她一开始没有。
“这是什么?”她问道。
“礼物。”
但她还是不接受。
“说真的,艾德琳。”
他说着,把桌上的盒子扫了出去。
“它不会咬人的。”
他打开它,把它放回到她面前。
里面有一把简单的黄铜钥匙,当她问他钥匙通向哪里时,他说:“家。”
艾迪变得僵硬了。
自从维隆事件后,她就没有家了。
事实上,她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地方,她几乎是心存感激的,当然,在她想起他就是原因之前。
"别嘲笑我,卢克。”
“我不是在嘲笑你,”他说。
他牵着她的手,领着她穿过街区,来到波旁街尽头的一个地方,那是一所黄色的房子,有阳台,窗户和门一样高。
她把钥匙插进锁里,听着沉重的转弯声,她意识到,如果这把钥匙是属于卢克而不是她的,门就会自动打开。
突然间,那把黄铜钥匙在她手中感觉真实而坚固,是一件珍贵的东西。
这扇门打开后,是一间有高高的天花板、木地板、家具、壁橱和空间的房子。
她走到阳台上,在潮湿的空气中,拉丁区层层叠叠的声音向她袭来。
爵士乐在街道上奔流,碰撞,交叠,是一种混乱的旋律,变化多端,充满活力。
“这是你的,”卢克说。
“一个家。”
古老的警告在她的骨髓深处响起。
但如今,它已是一座越来越小的灯塔,一座离港口太远的灯塔。
他把她拉回自己身边,艾迪再次注意到他们完美的结合方式。
就好像他是为她而生。
当然,他是。
这个身体,这张脸,这些特征,都是为了让她感到安心。
“我们出去吧,”他说。
艾迪想留在家里,给房子洗礼,但他说会有时间的,会有时间的。
这一次,她不再害怕永远。
这一次,日日夜夜不再拖拉,而是勇往直前。她知道,不管这是什么,都不会长久。
它无法持续。
什么都没有。
但此刻,她很幸福。
他们手挽着手穿过伦敦西区,卢克点了一支烟,当她告诉他吸烟有害健康时,他发出一声喘息、无声的笑声,烟从他的嘴唇间倾泻而出。
她在商店橱窗前放慢了脚步。
当然,商店已经关门了,但即使透过深色的玻璃,她也能看到那件黑色带银色扣的皮夹克披在人体模特身上。
卢克的倒影在她身后闪烁,他跟随她的目光。
“现在是夏天,”他说。
“不会永远如此。”
卢克抚平他的手在她的肩膀,她对她的皮肤感觉柔软的皮革沉降,窗口现在裸露的人体模型,并试着不去想所有年她没有,不得不忍受寒冷,所有的时间她隐藏,和打架,偷窃。
她试着不去想他们,但她还是想了。
他们在返回黄房子的半路上,卢克离开了。
“我有工作要做,”他说。
“回家。”
“家”——他走开时,“家”这个字在她胸中回响。
但是她没有走。
她看着卢克转过街角,穿过街道,然后当他走向一家门上画着发光手掌的商店时,她在阴影中徘徊。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人行道上,合上身子,她的身体弯在一串钥匙上,一只胳膊肘上垂着一个大袋子。
她一定听见他来了,因为她对着黑暗低声说着什么,说着什么关门的事,说着什么改天的事。
然后她转过身,看到了他。
在商店橱窗的玻璃里,艾迪也看到了卢克,不是因为他是她,而是因为他必须出现在门口的女人。
他留着黑色的卷发,但他的脸更瘦了,像狼一样锐利,他的眼睛深陷,他的四肢太细了,不像人类。
“协议就是协议,”他说,声音在空气中弯曲。
“就这么办了。”
艾迪看着她,希望那个女人乞求,然后跑开。
但她把包放在地上,抬起了下巴。
“协议就是协议,”她说。
“我也累了。”
不知何故,这更糟。
因为艾迪理解。
因为她也累了。
当她看着的时候,黑暗又消失了。
自从艾迪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真相,那个翻滚的夜晚和它所有的牙齿以来,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撕裂,没有恐怖。
黑暗像暴风雨一样把老妇人团团围住,遮住了光明。
艾迪能驱散。
她回到波旁街的那栋黄房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凉又白。
天气酷热难耐,阳台的门被打开,以缓解夏夜的气氛。
当她听到他来的时候,她正倚在铁栏杆上,不是在楼下的街上,而是在她身后的房间里。
当他的手臂环绕着她的肩膀时,艾迪记得他在门口抱着那个女人的方式,他抱着她的方式,吞下她的整个身体。
……
2014年7月30日,纽约。
走着走着,卢克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
夜晚是温暖的,头顶上的月亮只有一弯新月。
他的头向后仰着,他吸了一口气,呼吸着空气,好像空气还没有成熟,夏天的炎热,太多的人在太小的空间里。
“你在这里多久了?”
她问道。
“我来了又走,”他说。
她已经学会了读他的字里行间,并猜测他在纽约的时间几乎和她一样长,潜伏在她背后的影子。
她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第一次,她想知道卢克是否也知道,或者他只是在走路,试图在他们和他们的晚餐结束之间留出空间。
但当他们前往住宅区时,她感觉时间在他们身边流逝,她不知道这是他的魔力还是她的记忆,但每经过一个街区,她就会沿着塞纳河从他身边冲下来。
他正带着她离开大海。
她在佛罗伦萨跟踪他。
他们在波士顿肩并肩,在波旁街上手挽手。
他们在这里,一起在纽约。
她想知道如果他没说那个词会发生什么。
如果他没有告密的话。
如果不是他把一切都毁了。
“夜晚是我们的,”
他说着,转向她,眼睛又亮了。
“我们去哪儿?”
她想回家,虽然她说不出来。
她抬头望着摩天大楼,一望无际。
“哪一个有最好的视野?”她想。
过了一会儿,卢克笑了,露出牙齿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