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太多,一把推开书房的大门,冲了进去。
随着他推开书房门,外面的风雪也一并涌入了冰冷的书房,这里的温度和外面一般无二,并没有平日的暖意。
他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身影。
诸葛奉君右手持着一杆墨水依然凝固成冰块的笔,左手拿着一张纸,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头无力地垂向一边,身子也歪歪斜斜地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眼前的一幕即便是个傻子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诸葛明亮绷着着身子,嘴里喃喃着什么,面上满是恍惚与难以置信,他走到书桌前,探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向了诸葛奉君的手指尖。
一片彻骨的凉。
诸葛明亮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这时,诸葛明天才姗姗走了进来,他到现在也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书桌背后父亲那已然僵硬的身体。
他呆愣了两秒,然后做出了同龄孩子该做的事:哭。
“哇——”
他扯着嗓子,发出震天响的哭声,悲伤与痛苦夹杂着泪水如连珠一般滚下。
诸葛明亮被这一嗓子给震回了神,他看了弟弟一眼,又转回向父亲的方向,昨晚上还精神矍铄的父亲,怎么会莫名……
一定有什么原因!
一定有!
诸葛明亮失了往日的风度,丧父的巨大悲痛不比十年前失去母亲时淡薄丝毫,甚至犹有过之。
他试图找到导致父亲死亡的线索。
他看向了父亲手中的那张纸,将其拿了下来,纸张已经和诸葛奉君的手冻在了一起,诸葛明亮稍稍一用力便直接给撕成了两半。
举起那半张纸,诸葛明亮看了又看,认出了这是弟弟的试卷,而在试卷上,有着诸葛奉君圈点勾画的十余处错漏。
换了面对面的考校,这十余处错漏足以让诸葛奉君怒发冲冠,摔门而去了。
诸葛明亮顿时想到,父亲会不会就是面对弟弟的试卷,气急攻心晕厥了过去,以致深夜受到风霜的冻寒才丢失了性命?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再也按不下去,哪怕他知道这或许不太可能。
他怒目,呲牙,散发,咳血,看向自己的弟弟,看向那除了哭之外一无是处的诸葛明天。
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诸葛明亮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弟弟那一天说了一句话:“我才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我已经在你的阴影里活了十年!我不是你!也不想成为你!”
除此之外。
自那天起,诸葛明天这个名字永远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诸葛关灯。
直到现在,这一年,诸葛关灯二十岁,诸葛明亮三十岁,诸葛奉君五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