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生牢牢地坐在王座上,从刚才开始就一动没动。
他眯起狭眼,冷冷地盯着留一扇。他能清楚地发觉在留一扇周身三丈内,全是若隐若现业力丝线,仿佛一张松散的大网,既死死拉住了自己,又完美地保住了留一扇。
留一扇面带冷色,寒声道:“白云生,你重伤未愈,荆昊受命在外,殷一圣也身受重创,现在没有人可以来救你。乖乖接受命运的裁决吧。”
白云生淡定道:“你想杀了我,然后自己当妖王?”
他此刻出奇的淡然倒让留一扇产生了些怀疑,但留一扇对缠丝狱有十足的把握。
留一扇故意提高了音量,喝道:“那又如何?你一个外人,根本没资格坐妖王的位置。”
白云生依然气定神闲道:“你是在质疑老妖王幽鸿的选择?”
“哼,当初幽鸿大人宣你为继任者时,你假冒神兽朱雀秒杀金蚺,才让我等臣服,但你根本不是神兽,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留一扇的话越说越快,越来越不善,似乎这样可以掩饰他内心微小的不安。
白云生承认道:“不错,我的确不是朱雀。”
留一扇从身后抽出锁灵枪,厉声喝道:“既然你承认了,那我就送你最后一程!”
“嘶!”
白云生周身的业力丝线忽然出现,猛然收缩,眼看须臾间就要束缚其身,将其裹成蚕蛹。
就在此时,白云生却挥出右手,大声道:“等等!!”
说完,他慢慢坐直腰板,俯视着留一扇。
留一扇残忍地一笑,不屑道:“怎么?你终于怕了?”
白云生道:“我还要问最后一个问题。”
留一扇眉头一扬,狞笑道:“可以。”
白云生沉下声音,问道:“妖刀沧溟和锁妖塔现在何处?”
留一扇故意压低了声音,沙哑道:“不用着急,你很快就会看见它们了。”
“哒。哒。哒。”
此刻,又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让留一扇停止了缠丝狱的束缚,淡黄色的丝线仿佛一只魔爪狰狞在白云生头顶,随时都可取他性命。
脚步声停止了,一个黑袍人出现在石台前。
一身宽松的黑袍完全遮住了他的身体,只露出半张脸,白森森的极为恐怖。
留一扇也没说话,只是神色立刻变得恭敬了不少,他站到黑袍人身侧,微微欠身行礼。
银白色的风云面具遮挡了白云生所有的表情,他疑惑道:“你是谁?”
黑袍人沉默着没说话,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
白云生接着打破沉默,道:“你就是背后指挥留一扇的人?”
黑袍人依然不出声。
白云生眯起双眼,黑色的瞳孔中露出慑人的神光,他顿了半晌,忽冷道:“你的样子我好像很熟悉,你到底是谁!”
“喋喋。妖王大人,别来无恙啊···哈哈哈···”
黑袍人的声音粗糙又沙哑,像是两块石头在不停地摩擦。
“是你?!”
白云生从来没有健忘的毛病,黑袍人声音一出,他立刻想到了某个人,那个人曾在凉州城有过数面之缘,让白云生得知倚帝山妖域动乱,而后又在苦海小镇中重逢的人。
“枯骨,竟然会是你?你没死?”
白云生的话语间充斥着浓浓的震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终的敌人竟然是会是他!‘
“喋喋。能让妖王大人如此吃惊,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操纵。”
这神秘的黑袍人正是曾恳求白云生来倚帝山平定叛乱的枯骨。
白云生脸上的情绪已经降到了冰点,冷冷道:
“哼!好一个借刀杀人的毒计,你借我的手替你扫平一切障碍,还趁机让留一扇夺去沧溟和锁妖塔,然后杀我灭口,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妖王之位!”
“喋喋。不错,不错,你说的很对,只可惜已经太晚了。”
漆黑色的袍子将枯骨凄惨的笑声掩在一团神秘的色彩之下,令人捉摸不透,不知这袍子下的一张脸上,究竟雕刻着多少非人的情绪。
此时此刻,高居王座上的白云生动弹不得,紧绷双拳,咯嘣作响。
一双冰冷的目光穿过银色的面具,射在留一扇和枯骨身上,不带一丝生气。
自从他开始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浪迹,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戏弄。
一层黑色业力流转在皮肤下,白云生一直在试图摆脱缠丝狱的束缚,否则等待他的绝对不是一个善了的结局。
眼下敌强我弱,性命垂危,白云生倒是怒极反静,缱绻着喉咙,淡漠道:“事已至此,也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
“呵呵……不急。”
枯骨的嗓子好像时刻处于破裂的状态,笑声断续又浑浊,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既然你那么聪明,何不猜上一猜?”
“你绝非朝歌山的妖族,身上全无妖气,隐隐泛着一丝尸臭,如果我没猜错,你已经不是妖了。”
白云生话里充满着冰渣子,似乎他说一句话,身边的空气就要冰寒一分。
此话一出,就连站在枯骨身旁的留一扇都是眼中一惊。
他纵然听命于枯骨,但对枯骨的身份也知之甚少,只了解枯骨与神秘的三古族有关。
“喋喋。不错,我的确已非活物,不过你该庆幸,在我活着的时候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枯骨的声音像是一只乌鸦在叫。
而他平静的话再次激起了白云生心中的惊涛。
白云生眯起瞳孔,死死地盯着枯骨的黑袍,似乎是要看破那层黑暗后的秘密。他在脑海中飞速翻滚着所有的线索和记忆,很快有一幅画面定格出现。
“难道你是……”
过了一会儿,大殿中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白云生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了半句话,因为他实在是无法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个结果对他来说,对任何人来说都有些过于虚幻了。
但他还是艰难地说出了后半句:
“你是幽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