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三十四年,立秋。连日来的大雨虽然让天气凉爽,但连绵的阴雨天也让人心情阴沉。朱永明坐在大殿之上,批阅着手中的奏折。
“皇上,翼北边境捷报传来,霍天才率领大军击溃胡羌大军,我们的失地收回来了。”
朱永明并未抬起头,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赢了又如何,战事一起生灵涂炭,这一场战斗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告诉霍天才守住翼北边境如无进犯,决不可冒然出击。”
“是!”
太监下去之后,一位女子袅袅婷婷从屏风后走出,手里拎着个食盒。
“陛下为百姓着想,为三军将士着想,真乃是我们大周的福分,天下的福分啊!”
皇上抬头看了一眼,轻轻的握住了女子的纤纤玉手。
“贵妃,你辛苦了。这么晚了还陪着我来批阅奏折。”
朱永明打开食盒,里面放着的是自己最喜欢的桂花糕。
“贵妃懂我!”
朱永明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女人转过身满脸忧虑。
“皇上,臣妾有事情想和您说。”
女人来到背后,轻轻的为朱永明按着肩膀。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昌儿雄才大略确实是有治国之才,只是他的才华是要放在乱世之中才能彰显,而现在捷报频传,大周不日就可恢复太平。而且昌儿心肠过于狠毒,且听不进忠言。如果他当了皇帝,朝中必然无人敢在说实话了。”
隆亲王府邸,这是远离皇宫的一间府邸。但其实说是府邸,只不过是一个三进的小院子,一位唇红齿白的年轻人正坐在院子中,手中翻阅着书籍。清风吹过,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年轻人的心情也异常顺畅。
“事情都办妥了吗?”
年轻人抬头,面前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这人从头到脚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背后背着一把四尺长四寸宽的长刀。
“禀隆亲王,事情一切尽在掌握中,只是翼北边境捷报频传,而这霍天才又是太子**,如果这霍天才回朝,必然会有一大帮人....”
“这个不是你该担心的,父皇是不会让霍天才回来的,翼北边境连年征战,只有霍天才守在那里,那里才最安全。至于朝堂之上就更加不用担心了,我会让那个废物知道太子这个称号不是谁可以的。”
年轻人握紧手中书籍,脸上露出了一种令人恐惧的神色。
“还有一个事情!”
黑衣人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年轻人放下书长出一口气说道。
“还有什么事情!”
“瓦剌使臣大概还有三天就到,您看这一次我们是......”
年轻人站起身,来到黑衣人面前低声说出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这个还用我教你吗?瓦剌这一次和谈是太子促成,可如果瓦剌使臣死在大周的境内,你说这瓦剌还会和我们和谈吗?”
“是!”
那黑衣人说完,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朱经略,别以为你比我早出生几年你就可以当太子了,你和生你那个贱人是一样的,都只是父皇的一时糊涂,我要向你证明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有我才能当太子,只有我才能当大周的皇上。”
同年八月,朱繁昌设计在朱经略出游打猎的时候遇上难民,太子立刻命人在城外设粥棚舍粥救济难民,只是难民颇多难免照顾不周。而这个事情,就成为了太子退位的导火索。
司徒无情挥刀斩杀面前瓦剌士兵,胡羌与瓦剌不同,胡羌大多数是草原,所以胡羌士兵多为骑兵。而瓦剌多为山地,所以步兵较多。
“步骑交替掩护,步兵在前弓弩手准备。”
挥刀砍倒三人,司徒无情拉住冯阳兵大声怒吼道。
“要是不想死,就赶紧保护众人退回安泰关里面,现在对方恐怕比我们人多,这样的拼杀没有意义。”
“要你管!”
冯阳兵手中长剑横扫,斩落了三个胡羌士兵的人头同时也差一点划破了司徒无情的衣服。
“冯阳兵,你要是自己想死我不拦着你!”
司徒无情说着挥刀斩出一道斩击,四五个士兵的身体直接被斩碎,这时候城门打开,安泰关的士兵且战且退,退到了安泰关里面。
“霍将军,快进来!”
司徒无情死守住城门,霍天才大军也慢慢的进入安泰关。
“当当当!”
战场中央,苦情师太与卫初夏以及武当几人被困在战场中央,卫初夏周身上下衣衫破碎,身边越来越多的士兵围了上来。
“弘毅兄弟,还不赶紧去救你的心上人!”
司徒无情在面对如潮水般敌人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而弘毅也真的看出自己和司徒无情差距。从开战到现在,司徒无情在身上有伤的情况下依然还能斩出如此强力的一击,而自己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冯阳兵,要是没命了要脸也没用!”
一声怒吼终于将冯阳兵拉回了现实,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司徒无情,终究还是带着众人飞上了城墙。
“霍将军,快!”
现在霍天才的大军只剩下一小部分没有进入安泰关,而霍天才也是好不容易才冲出了瓦剌和胡羌大军的包围。
“在快点!”
城门打开,向城门这边涌来的不仅仅是霍天才和安泰关的守军,还有无数的胡羌与瓦剌的士兵,司徒无情已经数不清自己斩杀了多少人了,手中长刀带有血槽,但自己的衣服上脸上已经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将军快走!”
突然从斜刺里杀出一员偏将,这人骑着黑色大马手中是两杆短枪。
“陈锋,要走一起走!”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遇到拼命的人那都会从心底散发出恐惧,而此时的胡羌与瓦剌大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面前有多少人,不管面前有怎么样的困难,但是他们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守在翼北边境的人,是曾经用少于他们十倍的人战胜他们的人。所以只要他死了,牺牲再多的人也是值得的。
“鲜于宾白,这是你逼我的!”
司徒无情大吼一声,周身上下迸发出凌厉的气势,以司徒无情为圆心半径十米之内的人全都被斩成了碎块。
“我说过,司徒无情无力对抗胡羌大军,但是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还是十分容易的。”
一道残影闪过,司徒无情似乎从原地消失,而在出现的时候居然已经到了鲜于宾白面前。
“你休想!”
左丘尘与赵正一左一右攻向司徒无情,可这一次司徒无情没有退缩,手中长刀将方天画戟挑飞,长刀直刺鲜于宾白心口。
“当!”
左丘尘和赵正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司徒无情居然想用自己的命去换鲜于宾白的命,就在这关键时刻左丘尘一咬牙,双脚踢了一下这鲜于宾白胯下的马,这一脚极其沉重鲜于宾白也因此落马司徒无情这一刀刺空了。
“刺啦!”
司徒无情胸前衣襟被划破,凤翅镗在司徒无情胸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但左丘尘这一脚却是将自己送了出去,手中银枪也打空了。
“斩!”
司徒无情身体硬生生在空中变向,手中长刀从上至下斩向鲜于宾白。
“当当当!”
赵正虽然不是这司徒无情对手,但好歹也是天字号中排的上号的高手,所以一时间也没有落下风。
“上上上!”
鲜于宾白就地一滚,捡起方天画戟快速的朝着军阵后面跑去。
“七星,你们在干什么!赶紧上!”
七道身影从军阵后飞出,说来也奇怪这七人一出现所有人就停止了攻击,胡羌和瓦剌的大军更是重新排成了一个铁桶阵站在那七人身后。
“七星?这个名字好像略有一丝熟悉啊!”
司徒无情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放进了嘴里。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气血充盈经脉中流转的内力有逐渐恢复的趋势。
“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的中原人可不多啊!严格说起来,其实我跟你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杀手只不过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的是,我们七个人就足以将整个罗网覆灭了。”
那七人中走出一人,这人一身紫衣短打,严冬居然露出一条右臂,而那右臂之上纵横交错着许多的伤疤和刺青,有些刺青都已经和伤疤重叠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近些年在胡羌出现了一个杀手组织,他们从世界各地搜罗那些有着练武资质的孩子还有各种高手,据说从那个组织出来的人都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司徒无情的脸色冷了下来,人他也杀过不少但在面对这几个人的时候他感觉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杀气大网笼罩了下来,让他感觉他才是那罗网中的一只蝼蚁。
“一对七,恐怕没有胜算啊!”
司徒无情现在都把卫逍遥在心里骂了好几遍了,你说我让你进去看看百姓怎么样,怎么到现在都不知道回来看看,这七人每个人都有和自己差不多的实力,要是七人一起出手,自己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师傅,你们还在等什么呢!赶紧帮忙啊!司徒公子一个人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卫初夏衣衫破烂,左手手臂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
苦情师太有些犹豫,这司徒无情毕竟是罗网中人,如果真的帮助了他日后传扬出去还不得说这峨眉派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吗!可要是不帮忙的话,这司徒无情一死安泰关还能否保得住?
“司徒施主别怕,老衲来帮你!”
了缘和尚飞身跳下城墙,站到司徒无情身边强大的气场让对面七人皆是一愣。
“真是没想到,这中原武林的正派邪派居然有联手的一天,真不知道是这罗网改邪归正,还是说正派已经堕落到好坏不分了呢?
说话的是个女人,只见那女人从人群中走出右手拔出一把长剑。这剑长三尺,宽两寸,剑身不像普通剑那样直,而是略微的带一点弧度,在剑柄上盘着一条青蛇。
“真想不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还可以看到前朝的宝物——越王八剑。”
了缘眉头动了一下,看向先前出来的那人。
“行了,不用看了,杀死你师傅的那把剑在这里!”
那人说着从背后拔出一把剑。这剑造型很是独特,他的外形酷似一把剪刀,剑身中间有一条细小的缝隙,剑柄处好像可以直接分开。
“没错,就是这把剑,就是这把剑杀了我的师傅。”
了缘一把年纪此时也是变得十分不冷静,怒吼一声就要上前。
“大师,我们要冷静,还有一个人没有出现呢!”
眼前是七人,但是剑却还有一把。
“他不会出现了,他是我们的影子,但是在黑暗中影子是不会出现的。”
司徒无情的汗慢慢划过脸颊,七星这个组织自己是听说过的。他们接到任务之后通常是七个人一起出手,这七人以前同吃同住,一体同心,若真是七个人一起出手,恐怕要吃亏啊!
“你等等!”
冯阳兵一把拉住了要出手的柏建明,语气冰冷的说道。
“柏少侠,你作为武当七侠之首,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今天真的出手帮忙,武当以后在中原武林中就要被所有正派所不耻了。”
城墙上的武林人士都低下了头,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尽管不愿意承认,但现在他们确实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司徒无情身上。
“冯阳兵,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告诉你武当没有见死不救之人。”
柏建明说完,六道身影相继飞下城墙,站在了司徒无情身边。
“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想死,我们就成全你们,放心死一点都不痛苦!”
七人拔出长剑,霎时间天地间飘荡着一股浩然剑气,司徒无情全神贯注盯着对面七人。
“卡啦卡啦!”
就在双方全神贯注对峙的时候,远处车辙声响起,一位白衣书生驾着马车慢慢走入战场。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各位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喝一杯在打如何?”
那人从马车上取出一坛酒,打开封泥,浓烈的酒香立刻弥漫了整个战场。
“百晓生,你来干什么?”
了缘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问道。
“自然是给你们送酒,当然是想给各位一个体面的解决方法。”
百晓生说完跳下车,举着酒坛子站在战场中间。
“七星与各位来一场七对七的战斗,先胜四场的那一方就是赢家,至于输赢的赌注不如你们自己来说。”
司徒无情越众而出,看着眼前七星,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我答应,我知道我赢了你们也不会退兵,但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七个人连同左丘尘和赵正你们所有人都不许在参与这场战斗,我们输了我们就离开,从此安泰关跟我们没关系。”
司徒无情在赌,赌这些人会答应这个条件。没有情报,瓦剌有多少人现在是不知道的,但现在安泰关已经没有援军了。
翼北边境
霍天才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现在的翼北边境只剩下三十万守军。
“司空先生,您在看什么?”
王川看着城墙边上站着的老者,小心翼翼的问道。
翼北边境之所以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除了这霍天才对付胡羌确实有一套之外,还有就是这老者了。奇门术数,五行八卦,这老者进阶精通不仅如此这老者还精通这纵横之道。
“看星象!”
老者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次出兵自己劝说过霍天才,但将军心系安泰关百姓,不顾自己的劝阻出兵了。
“先生,将军这场仗应该没有问题吧?”
王川很急,新皇帝登基赶上了胡羌与瓦剌起兵造反,而东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耶律一族,三方势力兵强马壮,这一次胡羌举兵三十万攻击安泰关,就是一个信号,大战的信号,大乱的信号。
“紫微星陨落,北斗七星中贪狼七杀与破军三颗星同时亮起,安泰关岌岌可危,江湖上恐有变故啊!”
老者手捻胡须,满脸的焦虑,而同样远在一千五百里之外的龙虎山,上一代掌教传道之后云游四海,新掌教望着夕阳落入云海,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师傅,您跟我说现在还不是下山的时机,可这个世道真的还能撑到我下山吗?”
安泰关,某个阴暗的小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