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幽幽一言,纵然是对生死之事已经全然麻木的苍,也不由的瞳孔一缩:
“你疯了!”
桑看着墙壁上的画卷,微微点头,眼中看不出情绪:
“脱口之言。”
“看来,你也没有想到。”
“如此,我便放心了。”
“连你都不曾想到的事情,东瀛的那帮人恐怕更不会想到。”
苍眉心一皱:
“这是重点吗?”
“人面大疫可不是什么能够稳定控制的术法,这还和坑杀之墙不一样。”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方法!”
“这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桑的眼神变的有些深邃起来:
“但是……现在的金陵城,老百姓死伤的也不少了吧。”
“如此罪孽之下,不管活人还是死人,我想,恐怕他们都希望东瀛之人以最惨烈的死法离世。”
“不过你放心,人面大疫也不是我想用就用的。这种手段,需要特殊的媒介。”
“作为‘病毒源头’的培养皿,人面大疫要成功,是是需要那些死去的金陵城百姓来自己做出选择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让索命门的人,先将符咒放入城池之中。”
“符咒会不断吸收百姓的怨念和恨意,若是符咒终究泣血,便是百姓同意。”
“那么,我就会以人面大疫,坑杀整个金陵城。”
“若是百姓不愿,那就能杀多少,便杀多少!”
“明日黄昏,我和你先潜入金陵城内。”
“然后,我会沟通那些亡魂。”
苍还想要说什么,桑却摆了摆手:
“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再劝。”
……
苍觉得,桑是彻底疯了!
比坑杀之墙,还要让天地愤怒的阴毒手段,若是用了,不得好死都是轻的。
甚至于,永生永世,不入轮回都有可能!
苍觉得,桑没有理智,完全被情绪所左右了。
然而,当他跟随桑化作鬼魅之身,于第二日晚间,悄然进入金陵城时,他终于露出一丝苦笑,无法再站在一个绝对“理性的角度了”。
两人在术法的掩护下,悄然进入金陵城中。
原本的华美、奢靡、古韵,此时已全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只有残破的建筑,不曾熄灭的硝烟,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及一种诡异的焦臭味!
苍皱了皱眉。
一旁的桑幽幽说道:“觉得这种味道很奇怪是吗?”
“这是焚烧人身的味道。”
“要让整个城池都布满这种味道的话,可想而知,他们已经杀了多少人。”
说着,桑循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走了一段距离。
片刻后,两人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万人坑!
这个万人坑,就在金陵城边缘地带,是东瀛的士兵刻意挖出来的。
如今,满目所见,密密麻麻,不下于数千的尸体!
这些死去的金陵城百姓,每一个人到最后,满是血污的脸上皆是恐惧和痛苦,还有仿佛死去之后也无法消弭的怨恨和不甘。
他们的身体被烧的漆黑残破,但许是因为人数太多了,火焰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将所有人都烧成灰烬,就已经熄灭。
桑悄然来到坑前,蹲下身体,轻轻抚摸着一个并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的孩子。
孩子看上去,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而已。
他的面部,因为疼痛无比而扭曲,脸色更是呈现失血过多之后的苍白。
如今正值寒冬,但他身上的衣服却很单薄,也很破旧。
粗略一看,这具小小的身体上,竟然有着不下十几个弹孔!
桑转而看向站在一旁,正在拍照的苍:
“看到这些,你什么感觉?”
苍顿时沉默下来,他的表情,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楚。
桑又说道:
“其实,我一直知道,你为什么拍照。”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在之前的事件中,似乎一直非常理智。”
“因为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以人身支撑神性的意念,情绪的表达,是会渐渐丧失的,对吗?”
苍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
桑微微点头: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发现了。”
“你用的虽然是欧洲中世纪的黑魔术,但是你的体内深处,有着一股九州神性的力量。”
“这股力量,似乎不是天地赋予,而是一种……被继承的形势。”
“现在九州大乱,尚且存活的神性并未出现,我就估计,应该是出事了。”
终于,苍开口道:
“大约十几年前,神性的战斗就开始了。”
“九州神性,如今恐怕是无暇顾及此地。”
桑点点头,呢喃出声:
“所以,我在请泰山神,请苍天的时候,对方才会有明显的怒色。”
“也许,九州的诸位神性也没想到,九州早已生灵涂炭了。”
说着,桑缓缓起身,指了指孩子的尸体,反问道:
“那么,看到这个孩子,你还能说出,让我理智的话吗?”
“这上面的弹孔,每一个都避开了致命伤,换句话说,这是故意的!”
“为了让这个孩子更加痛苦,更缓慢的死亡,所以子弹避开了要害,让他在这样的万人坑中,痛苦的流干身上的鲜血。”
苍深吸一口气:“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大笑的人,仿佛是正在经历什么趣事一般。
“走,过去看看。”
桑快步上前,苍紧随其后。
两人循着笑声,很轻松的找到了发笑之人。
约莫几百米外的一片废墟之上,站着一群东瀛的士兵。
旁边有一口烧的冒着青烟的油锅,里面似乎还漂浮着什么。
其中一名士兵的脚下,正跪着一个普通的妇人。
两人均是变了脸色,这一刻,几乎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妇人涕泪横流,看着士兵怀中的婴儿,哭喊道:
“我求求你,将这孩子还给我吧!”
“你们……你们杀我!”
“我怎样都行,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一旁,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老百姓蜷缩在那里,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满是血迹。
显然,这是反抗不成,又反被刺刀杀伤,如今只能奄奄一息地瘫在那里等死。
东瀛的士兵自然听不懂女人的话。
但是,他们从女人的哭腔和痛苦的表情中得到了欢愉。
他们仿佛猫戏耗子一般的,将女人的孩子高高抛起。
“不!”
“我的孩子!”
妇人悲哭一声,下意识的就扑了过去,想要接住那小小的身子。
然而:
“噗嗤!”
锋利的刺刀,直接洞穿了她的掌心!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中,在婴儿即将摔到地上的时候,被东瀛士兵接住。
当然,这不是发了慈悲,而是他还没有玩够。
“该死!再快点!”
桑脸色一变,还剩几百米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不用花太多时间。
但此时此刻,哪怕只是晚了一秒钟,婴儿都有可能有危险!
两人一边隐藏自己的气息,避免被一些暗中的忍者发现,一方面疾疾奔跑。
此时,戏谑的笑声中,那名士兵再度将婴儿抛了起来。
婴儿的啼哭声混合着母亲的悲鸣。
眼看那名士兵开始握住刺刀之刻,桑脸色大变。
不好!
时间来不及了!
这一刻,桑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拂尘如游龙一般飞舞而出,裹向那大概还有两百米左右的婴儿。
然而: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