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屏门之后,空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处,竟已然漆黑一片了。
“看来,这大院果然凶险,更似乎被分成了几个部分。”
“因为我过了屏门,所以屏门之外的部分就消失了?”
“这是提醒我,不可以走回头路吗?”
疑问中,空桑看到了一排小屋,不禁自语道:“这应该就是大院里的倒座房吧。”
一般来说,倒座房门窗向北,和大院中所有的房间开门的方位都是相反的。
所以在采光各方面,也是这种大院当中最差的。
由古至今,这种倒座房,一般都是给在大院当中当差的下人居住。
有些条件的,可能会单独腾出一两间作为客房。
“下人居住的房间,不会......这房间里又有鬼仆吧......”
空桑扯了扯嘴角,这种明明知道前方凶险,却还不得不继续的感觉,还真是不美好。
空桑右手抓着镇魂锤,左手套着安魂锣,深吸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推开了这倒座房的房门。
“咣。”
木门被推开的刹那,扑面而来的灰尘让空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昏暗的房间内,是一排排通铺,显然都是给下人居住的。
空桑踏入房间,以幽冥火照亮四周。
整个房间,除了一些基本的桌子、柜子之外,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空桑想着手中的白骨钥匙,还特地看了看。却发现这些柜子并没有上锁,甚至没有锁头。
仔细想想,空桑也觉得自己糊涂了。
一般住在通铺的,纵然是下人,也是地位最低等的下人。
这些人多数是有死契在主人手中的,可以说比家畜也好不了多少。
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存在什么需要保密的物件。
锁头、钥匙这些,自然是用不上的。
空桑在里头转了一圈,除了一些蜘蛛网,没有任何收获。
“难道,是我多心了?”
疑虑之下,门口忽然掠过一道黑影。
黑影来去极快,几乎瞬间消失。
空桑却敏锐的感觉到背后传来一丝异样,连忙转身。
看着空空如也的外院,空桑不敢怠慢,直接打出了一个火球。
火球在门口炸开,迸溅的火星在地面上燃烧着。
但四周别说是鬼怪,连个声音都没有。
空桑摇摇头,想着这个房间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刚准备离开的他,最后瞥了一眼墙壁,顷刻间身形一顿。
先前,他没有刻意注意过墙壁。
可现在,因为站在门边,又有大量的幽冥火作为照明,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墙壁上竟有许许多多的痕迹。
痕迹很奇怪,比起墙壁来说,颜色要偏黄一点,而且看上去似乎和人一样。有头,有身体,有四肢。
甚至,空桑按照那些痕迹对照着大通铺,粗略计算了一下空间之后,发现两者是完全吻合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形痕迹如果变成真人,正好可以躺满整个通铺。
空桑又走到墙壁处,手轻轻摸了摸,却见那痕迹的触感隐隐有些滑腻,就如同油蜡一般。
可味道上,却又比油蜡要刺鼻不少。
忽然,空桑心中升起一丝不太好的想法。
“难道.......这是尸油?!”
心念急转,空桑又想到在小巷子中见到的灯笼。
他最后看到那猩红灯笼逐渐转换成的黄白颜色,对比此时墙壁上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空桑想到了一个有些可怕的说法。
人皮作灯笼,阴司鬼火燃。
尸油作灯蜡,罗刹逐笑开。
“卧槽!”
空桑立刻拿出纸巾拼命擦拭着掌心。
“呜呜......”
就在此时,一阵低沉的哭泣声和一阵饱含痛苦的哀嚎声交杂在一起。
空桑转身一看,一些鬼魂从墙壁处纷纷钻出,他们的身体满是因高温炸伤的水泡,因此看着有些臃肿。
变形、断裂的四肢,甚至都没办法让他们正常行走。
只能一点点,自那些尸油痕迹当中钻出,再通过通铺,缓慢地向下爬着。
而他们的目标,正是空桑。
但这一次,空桑没有动手,也没有逃跑。
作为打更人,他敏锐的感知到,这些鬼怪虽然面容可怖,却并无戾气。
空桑心中不禁疑惑:“这些,难道是横死在这里,又或者是被这里主家杀死,而不得超脱的地缚灵?”
但这些地缚灵似乎无法说话,一些距离空桑较近的则缓缓来到了他的脚边。
残破的手,轻轻捏着空桑的裤腿,那奋力抬起的头颅,一双眼白流着血泪,嘴巴无力地张着,发出“呜呜”的声音,似在控诉自己生前遭遇的不公。
空桑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这些地缚灵找他的原因。
正如同打更人本身的感知敏锐,可以察觉到周边的阴魂厉鬼一般。
尚存解脱之心的鬼怪们,在碰到打更人的时候,也会被本能驱使,来到打更人面前,寻求帮助和解脱。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地缚灵聚集了过来,他们全部趴在空桑的脚边,似满是哀求。
“若要让他们离去,就必须要用安魂咒。可是.......”
空桑一时间有些犯难,动用安魂咒,就意味着自己必须牺牲一部分道行。
这些地缚灵本身主动寻求着解脱,所以安魂的难度很低,也许付出的代价不会很高。
可在这凶险的大院之中,自己的道行如果再减少一些,也许关键时刻,本应存在的生门就会成为死路。
空桑想离开了。
他不是不愿意帮助这些可怜的地缚灵,但他也必须要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
地缚灵们似乎察觉到空桑的退却之意,有些焦急起来。
他们的哭嚎声更加凄厉,满目的血泪看的空桑心中隐隐作痛。
空桑挣脱了地缚灵的束缚,一溜烟跑到了门外,似准备离开这处外院。
然而就在此时,凄厉的哭喊声让他又忍不住回头。
竟是先行抓住他裤腿的地缚灵,似要追上他,可手刚刚触碰到门槛处,就被一阵烧灼,如同飞灰一般消散!
那地缚灵痛苦的捂着消散的手臂,血泪自脸上滑落在门槛上,随后一点点汇聚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