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桃林已然不见,只有寒雪纷飞。
山门之上,法海看着眼前的佛,眼中满是愁容。
当日,他和鱼玄机论道结束。
鱼玄机的确是解开了心结。
然而人的思想本就复杂,鱼玄机虽解了困惑,却也只是解了是否要在外人面前“惺惺作态”的困惑。
此时,温庭筠的呼唤让法海回过神来。
法海微微皱眉:“庭筠好友,你日渐憔悴了。”
温庭筠苦笑着摇摇头:“法海,你说,如何是好呢?”
寺庙的花园之中,法海为温庭筠泡了一壶清茶。
“如今的玄机,不再掩饰,不再小心,不再维持自己的面貌。她纵情声色,却似乎看谁都毫无情感。”
“你说,她究竟是看透了,还是入魔了?”
法海摇摇头:“成佛也好,入魔也罢,都是外人评说。若照见己身,正大光明,不生心虚亏欠之意,纵在外人眼中无法言说,于她己身,却是好的。”
“话虽如此,还是想请法海好友去一趟咸宜观吧!”
温庭筠起身郑重道:“你曾经说过,我官运不顺总好过性命不保。即日,我就要离开长安,前去任职。”
“玄机好友,只能拜托你了!”
法海轻叹一声:“罢了,到头来,你却还不如玄机好友看的明白。”
温庭筠苦笑道:“我已身陷泥沼,不能自拔。另外,还请好友替我见一个人。”
“何人?”
“李亿!”
法海一愣,李亿他自然是认识的。
毕竟自己如今的身份,严格说起来,还要称呼李亿一声姐夫。
裴氏,终归是自己族内的姐姐。
“我明白了,只是让我去见李亿,所谓何事呢?”
“我希望......他能规劝玄机。最起码,让玄机......收敛一些。你在寺庙可能不知道,玄机如今在整个长安的名声,已经......”
看着眼含热泪的温庭筠,法海心中了然。
......
古董店内,如今依旧是深夜。
空桑一人趴在桌案上,面前是散落一地的画纸。
而在他对面,却坐着一道倩影——鱼玄机!
此时的鱼玄机坐在圈椅之上,一边,是已经昏睡过去的李旭源。
看着沉睡的空桑,鱼玄机却没有动手。
“法海啊法海。当年,你劝我三次。每一次,都能解开我当时的疑窦。可是,你却没有告诉我,偏执是需要力量的。”
“我不在乎外面的名声,不在乎男人的虚情假意。”
“我放过了自己,可外人终究没能放过我。”
“谁能想到,鱼玄机最后的死因,竟是因为自己在长安那狼藉的名声呢?”
凄楚的笑容中,鱼玄机的眼神又骤然发狠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我不听你的,或者没有与你论道,是否就没有后来的鱼玄机了?!”
“可是不与你论道,我会后悔。与你论道,我也后悔。说来说去,纵然我照见己身,旁人看我,仍是执迷。”
“时隔多年,再度苏醒,你已经成了我的心魔。若是能杀了你,也许我就彻底洒脱了。可你还真能给人希望啊。”
“庭筠复生......呵呵........法海,你不会撒谎,可是,你所言却也是事实。你做不到,我却能做到......”
混乱的言语下,似乎昭示着鱼玄机对自己的困惑和无奈。
忽然,阴风冷笑之中,一道高跟鞋的声音响了起来。
鱼玄机的眼神转冷,魂体刹那间进入李旭源的身体之中。
紧接着,玄门寒雾飘散在古董店内。
只见其缓缓起身,来到古董店外。
不远处,满脸狞笑的裴馨月正缓缓走来。
鱼玄机脸色森寒:“贱人,之前让你侥幸逃脱,你还敢来吗?!”
“嘿嘿,侥幸逃脱?不尽然吧。”裴馨月冷笑着举起手中的战斧:
“你我同样被摄入玄机枕当中,这些年来痛苦万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被李家的一个毛头小子通过史料找到蛛丝马迹,想尽办法让你从玄机枕内彻底解脱!”
“而我,却只能通过蛊惑裴馨月这个女人,费尽心思。还要吃下恶心的血肉,才让自己勉强从玄机枕内挣脱出来!”
“不过也好,我操纵自己的后人杀死你,也算了却我的心愿了!”
鱼玄机冷笑道:“我在玄机枕中虽然一直沉睡,甚至被唤醒之时已经从玄机枕挣脱。”
“但这不代表我鱼玄机就是蠢货。”
“你是裴氏?哼,那个女人的确善妒,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佯装作态!你骗得了法海,骗不了我!”
“我说的对吗?当年就被我埋葬在紫藤花下的贱婢——绿翘!”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的作用:
1:衬托出裴馨月附体之魂的身份
2:讲出鱼玄机想要杀死法海的执念。这一点,可能表达的会比较缥缈。
彤山查阅过很多关于鱼玄机的资料,但是她过世太早,很多史料记载又比较残缺。
所以对于鱼玄机后续在咸宜观的种种行为,并且在价值观上不符合当时年代的言论。
反本溯源,彤山便借由论道给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其实这个解释也能反映出鱼玄机看似已经看开,变的十分洒脱。
但是骨子里,还是非常在意旁人的想法。以至于,她只是在表面上装作真正看破的模样。
因而她最终才将法海当成了心魔。
因为正如文中所言,不论道,她只能一直维持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形象。
论道了,想要和男人一样可以自由的选择时,却会被当初的时代的人所唾骂。
这一点,其实也能反映到现在社会当中的一些人。
他们希望自己圆满周到,来换取被人的认可。
可当他们又不愿意圆满周到,想要做回自己的时候,依旧会恐惧无比,依旧会想着旁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