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转眼又是一个黄昏。
凯米尔他们三人趁着天气凉爽了一些的时分纵马疾驰了一阵,凯米尔就在一个小山头上勒住了马,回头看着霍克说,“霍克,这几天你好像沉默了许多,在想些什么?”
经过两天的休整和各种功能药水的调理补充,再加上从戈溪城的城主马斯科的地窖里找到的他私藏起来的水和食物及药水,他们再也不用过那种半饥半饱的日子,因此霍克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此刻听到凯米尔叫他,不禁微微一怔――这是他们认识以来除了战斗和训练之外,他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他看着他,许久才声音沙哑地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凯米尔一愣,“怎么了?”
“你们找到了我的一些武器装备,难道就没有找到关于我的身份的一点线索?”
“除了那些装备之外,神殿里没留下任何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凯米尔摇了摇头,“你这许多困惑,现在还没人能给出答案,哈文为这事也费了不少精力,但也只感觉到你和那女人以及不死之王之间好像一个三角形,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霍克怔了一下,“三角形?”
“是的,其他的我们也和你一样困惑,你身上还有太多的谜,我们只能一起慢慢寻找答案。”凯米尔点了点头,看着他说,“但是霍克,眼下你要明白,背着这么沉重的思想包袱,它会影响你的思维,干扰你的判断能力,拖延你的反应速度。
“在战场上,这其中的任何一点都是致命的暗伤,都可能要了你的性命。”凯米尔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你仔细想想,这些天我们遇到的都不过还只是一些沙漠里常见的生物,你就接连两次出现了失误,导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在战场上遇到成群结队的亡命之徒,那后果会怎么样?”
“这……”霍克愣住了,“我……”
“先不要再纠结于你的过去了,这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我们大家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凯米尔语重心长地说,“你是霍克,你就是你!现在,你就和我们一样都是月河人,月河之子,都是为了拯救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父老乡亲而战,为了所有爱着我们和我们所爱的人而战,你姐姐妮珂就在苦苦地期盼着你能凯旋而归,望眼欲穿,你会让她失望吗?”
“不!”霍克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明白了,谢谢你,凯米尔!”
“霍克,现在长原郡百万灾民的生死存亡都在我们的肩上,这里面就有你姐姐妮珂,我们的生命不只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容不得我们有任何的闪失,你一定要把控好自己的情绪。”
“嗯,我会的。”
“前边不远就是西疆通往西北大陆唯一的通道驻马关了,”凯米尔用马鞭指着前方说,“跟那边要走的路比起来,我们前几天都只能算是在旅游,顺便打点野味。”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出了峡谷,就进入舒兰王国边境省的东特尔领的地界了。
“东特尔领大部分地方都是大山区,原来是泰和王朝的疆域,后来又被多个种族民族占领过,是多种族杂居地区,情况非常复杂,各种冲突时有发生,而官道沿线除了王国军队控制的几个要塞之外,更是各种势力经常出没冲突之地,我们根本无法预料到底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也无法预料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稍有闪失就可能是功亏一篑,所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排除一切杂念,敛聚起百倍的精神,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还有,这个不死之王把自己隐藏得非常好,这次诚王殿下派人给我们送战马过来,也没有带来任何有关他的情报,说明省里对他也同样是一无所知,我们现在就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在较量,要想面对他就还得先想办法迫使他现出真身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你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我们打了个一败涂地,决非寻常之辈,我们的行动不可能瞒得过他的耳目,但为了避免过早暴露行踪,我们只能先选择走山道。
“那山里头有不少种族部落聚居的村寨,能在那种环境里生存的人们都不是一般的剽悍,对外来者往往怀着很强的戒备心,要是遇上了千万别鲁莽,否则我们这几个人还不够人家当饺子馅的。他们跟我们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一般也不会上来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洛浩雄抢着说,“少充点英雄,多动点脑子!”
“当然,也有的非常善于伪装,我们稍有疏忽就会成为人家的战利品……”
霍克瞥了洛浩雄一眼,“少装点好人,多长点眼色。”
“记住,我们是一个团队,必须像狼群一样团结合作,像豹子一样凶猛迅捷,像狐狸一样狡猾善疑,像野兔一样随时准备应变!”
凯米尔一拉缰绳纵马下了山丘,“霍克,你断后!”
五千多年前的第一次毁灭危机和随后而来的苍原海青城山大爆炸引发的惊天灾变,把延绵上千里、横亘在西北大陆和南都大陆之间的德拉尔山脉撕开了两个大豁口,一个就是羊见愁大峡谷,整片地方都被撕裂成了七零八落的破碎地形,发源于西夷国和卡戎国的几条河流也改道流向了地势更低的西疆,在月河城上游形成了著名的流花湖和月河、戈溪两大支流,另外一个就是这条横穿德拉尔山脉的大峡谷、西疆通往西北大陆唯一的险道驻马关了。
驻马关峡谷好像是被人硬生生地从山脉中间撕开的,两面都是陡峭的悬崖峭壁,中间是一条许多地方都只能容一人通行的崎岖小道,两国的交界恰好在峡谷的中间,在西疆这一边叫驻马关,驻守的是帝国军西疆军团的一个中队,而在舒兰王国的一边则被称为灵栖关,驻守的是东特尔领守备总队的一个中队。
当初帝国与舒兰王国关系紧张时,两边的守军都是剑拔弩张的,要过关的人们的通关牒文也是双验,后来两国的关系逐步缓和,双方守军的关系也开始逐渐相互交往互通有无,也会经常一起举行一些联欢活动,验关也就简化成了单检。
四千多年前,诺奇人在与西疆交界的东特尔地区建立了以西比诺要塞为都城的多特尼尔国后,在这里修建了号称“即使诸神来了都得落马”的要塞,故被称为落马关。据说当年卓比率领泰和军西征多特尼尔国,在攻占了落马关后曾驻马关上,用马鞭指关下的险道说,“卓比在此,谁能叫我落马?”
泰莽人在攻占了西比诺要塞,灭掉了诺奇人的多特尼尔国后,把西比诺要塞改名为洗马河城,在这一带设立了西关领,并修复了要塞,同时修筑了一条可供两辆马车并行通往亚伦湾的官道,始被称为驻马关。
西疆并入第二帝国的版图后,这里一直是帝国军西疆军团驻守的重要据点,直到旱灾开始后不久,要塞驻守官兵被迫撤离,要塞便也随之被荒废了。
驻马关,这个号称“即使诸神来了都得落马”的险要关道可不是浪得虚名。
这条长达数十里的大峡谷,很多地方都是抬头一线天,低头一线地,两边高耸入云却似乎触手可及的悬崖峭壁,挤压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而视野稍微开阔点的地方,跃入眼帘的也尽是嵯峨林立的断崖怪石,许多巨石看着都是摇摇欲坠的,仿佛让风一吹就会滚落下来,间或还能看到几棵长势怪异有如魔鬼的旗标的奇树,
走在这种地方,即使大白天都难免令人心惊肉跳的,更何况是在这月光惨淡的夜晚,周围任何一点动静都有可能吓人一跳,而官道上那些久已无人清理随处可见的滚落的乱石,随时都有可能被绊个人仰马翻,凯米尔他们一行三骑就这么艰难地行进着,他们的身影在两边高耸的峭壁之间显得那么的渺小而孤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