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下,国公府大门前早有人来迎,一老奴见了为首的楚钰,连忙快步上前,伏地弓身,以已为凳。
楚钰却没踩他,只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
那奴仆见他已然站定,又迅速起身搬了绣凳,置于秋瞑所乘的马车前。
以往秋瞑上下马车动作利落的都像只猴,而今日她瞅见马车下方摆着的绣凳,便也学了前几日见过的京中贵人,捻起裙摆一角,缓缓下了马车。
站在仪门迎人的妇人,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模样,双眼里尽是嘲讽,心道,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真会装模作样。
荣国公府今日开了三扇门,公府的规制不如王府,公府只得修三扇,而楚钰的王府却可修五扇。
荣国公府今日将三扇门全开足已见得对楚钰的重视,秋瞑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大门是为她而开,她至多也只能从仪门进。
果不其然,那管事将楚钰迎了进去,却拦着她道:“请表姑娘,从角门入。”
角门是下人出入王府时专用的,仪门则是主子们日常进出使用的,大门一般用于迎接贵客,或是婚丧。
秋瞑知道这是有人在告诉她,她在府中的地位就如同奴婢。
秋瞑装作懵懂,跟着下人们从角门进了公府,那妇人见她竟一声不吭的进来了,不禁有些诧异,她原以为这泥腿子定是要闹,届时也好叫老夫人瞧瞧,她一意孤行非要接回来的人,到底有多么上不得台面。
妇人拉起秋瞑的手,换上一脸笑意道:“好孩子一路上累坏了吧,舅母把院子给你收拾好了,待会儿你先去休息一番,我差人去给你准备吃食。”
让她走角门她无所谓,可是一来就打发她去休息,旁的人见了却都要说她一句不知礼数。
秋瞑装出一副憨厚的样子,不着痕迹的松开了她的手道:“王爷一向周到,来之前便嘱咐我,京里不比乡下,不能什么都由着我的性子来,秋瞑记挂祖母,也想先去给祖母请安。”
说罢她转身跟上了楚钰的步子。
楚钰对这间园子非常熟悉,轻门熟路的领着她进了正院。
坐在堂屋上首的老太君穿着非常朴素,只着一身藏青的衣裙,额上戴着同色系的抹额,她双手交叠在膝上,脊背挺的笔直,端的是一副大家姿态,即便没有富丽华贵的首饰衣裙妆点,可那一身雍容的气度,亦不会叫人看轻了去。
秋瞑跪在地上朝老太君磕了几个头,才唤:“祖母。”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更咽,泪水盈框,连带着老太君也有几分动容,忙使嬷嬷将她扶起:“你这孩子,快过来让祖母仔细瞧瞧。”
老太君拉着她看了许久,像是在透过她的脸看另外一个人:“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秋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又说道:“孙儿见到祖母心里就像化开了一块蜜糖,不苦,是甜的。”
老太君瞧她天真烂漫又娇俏,不由的在心里多了几分欢喜。
“表妹果然是在豆腐铺长大的姑娘,果真是颗玲珑心,这说出的话都让人甜到心里去了。”声音从里屋传来,秋瞑这才发现,这雕花格扇里居然还坐着几个人,隔着屏风看不真切。
“仪容。”老太君厉声制止她的话。
那名叫仪容的女子立刻打起马虎来:“老祖宗,您瞧我,就是这张笨嘴,表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秋瞑哪里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无趣。
高门权贵家教养出来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秋暝没接她的话,只看着老太君道:“秋暝长在乡野,自知身份低微,此次进京来,只为感念老祖宗记挂,如今心愿已了,不日便要家去。”
老太君拉着她的手道:“胡说,你就是咱们国公府娇娇贵贵的小姐,国公府便是你的家。”
秋暝将头埋的极低,声音越来越细“只是…只是舅母…”
老太君只听到她说舅母,后面的话绕是她再问秋暝也不肯再说了。
无奈只得拨了一个二等丫鬟喜鹊,并几名粗使婆子给她,送她回了青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