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昌现在很被动，如果承认罚单有误，作为这次任务的指派长官的他，肯定要负主要责任，只要高老三找到市警署，市警署对他的处罚肯定不会轻，很有可能连署长的位置都保不住。

可是，如果自己一口咬定这些货车就是超载了，那么这二十五车的矿石，高老三真要自己赔，他也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

他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一晚上的时间，盛京路警署就从架在黑市脖子上锋利的刀俎，变成了高老三案板上任由摆弄的鱼肉。

“高总，这次是我的疏忽，我给你赔礼道歉，请您抬抬手儿放过我们这一次，我保证，从今往后，你们家的车在我的辖区，畅通无阻！”

王德昌知道高老三的意图，虽然肉疼，但只希望能先稳住高老三，别把事情捅破天。

“王德昌，你知道这二十五车矿石多少钱么？用不用我给你算算？”高老三提高嗓门喝道。

“……”

方瑞之所以告诉高老三要把砝码压足，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按照二十五辆超载50％，那么每辆车至少要装载五十吨的矿石，哪怕按照进价，这一批货的价值也要五十多万，更不要说伪造的商家采购合同上明确标明的交付不及时产生的赔偿，以及人吃马喂的一堆杂费。

“王德昌，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在这谈了，应该换个地方好好算算账。”高老三说。

“行，去我办公室，或者去您那也行。”

“这俩地方都不合适，咱们去分区警署李司长办公室谈吧。”高老三说。

“你……”

高老三把眼睛一横：“怎么，要不去市警署稽查科？”

奉阳市和平区警署会议室，司长李长龙面带微笑地听完了当事双方站在各自立场的汇报和控诉。久经沙场的他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结果。因为高老三的事情，蒋大鹏最近频繁地请他出头，让盛京路警署对高老三的货车网开一面。

但对于李长龙来说，虽然高老三确实给了自己一百万，可这个钱是让蒋大鹏当署长的钱，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他并不觉得亏欠高老三。

为了让蒋大鹏接任署长的位置，他确实也在暗中费了好大的劲，市警署那群人胃口很大，多方打点过后，一百万留到自己手里的也仅有二十几万。

所以，他不但不会替高老三说话，反而暗中支持王德昌针对黑市的打击，甚至可以说，这次拦截超载货车的行动，完全是在他的怂恿下开展的，就连王德昌喊出的报价，里面绝大部分也是要上交给他的。

本以为被王德昌频繁摧残的高老三，用不了多久就会放血，没想到今天，反倒被高老三将了一军。

“王署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李司，我认栽，但是这二十五车矿石，我真的赔不起。”面对李司长，王德昌说了实话。

李长龙皮笑肉不笑地说：“人家告状都告到我这里了，你就这个态度？高老三，你说说，要是赔，一共多少钱。”

“矿石价格是透明的，一吨370，二十五车矿石，一共五十二万，再加上给进货商的赔款，至少也要六十万。”

这笔账高老三早就已经算好了，所以，说得特别流畅肯定。

方瑞在一旁补充道：“三叔，你还没算我们自己的油费，还有司机的工资。”

“看在李司的面子上，这点儿钱给王署长免了。”高老三一摆手，假装大度地说道。

王德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了，就连李长龙听到高老三的报价，也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为了搞倒王德昌，高老三竟然设下了这样的一个死局，要么拿出六十万买个教训，要么等着市警署稽查科处理，高老三已经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这一招确实足够凶险。

“三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王德昌已经彻底没了脾气，连对高老三的称呼，也改口变成了三哥。

“没别的，赔钱！”高老三强硬地说。

眼看谈判变成了死局，李长龙再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王德昌是自己的部下，如果真要闹大了，他多少也会受到牵连，便轻轻叩了几下会议室的桌子。

“高老三，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了，你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六十万，王德昌确实拿不出来，这样吧，这些天的罚款单你算一算，回头叫他给你送回去，你看行么？”

李司长放话，高老三变得有些犹豫，正当他想要卖李长龙这个面子的时候，方瑞却在一旁开腔说到：“李司，我倒是有个主意。”

李司长早就注意到高老三带来的方瑞，他觉得以高老三这些年在黑市的作风，做不出这样严谨的局，这件事儿很有可能和眼前的年轻人有关，不由得对方瑞另眼相待，和蔼地说到：“好啊，那咱们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三叔，既然王署长现在拿不出来那么多钱，那就先写个欠条，正好李司在场，可做个见证。钱不着急，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再给，毕竟咱们来日方长。”

这是方瑞早就做好的打算，他当然不会让高老三死皮赖脸跟王德昌索赔，但是抓住王德昌把柄的机会却只有一次，所以，这六十万的欠条攥在手上，就是悬在王德昌头顶的尚方宝剑，比什么口头承诺都有用，只要他敢继续对高家的货车下手，那么高老三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拿着欠条上门讨债。

狡猾的李长龙怎么会不知道方瑞打的如意算盘，有些不悦地说：“非得这样么？小兄弟，警民之间还是应该有所信任啊！”

“那就请李司长信任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跟王署长逼债，我们小门小户，跟官口儿打交道，还是需要有点儿保障的！”方瑞据理力争。

高老三也觉得方瑞的办法合适，壮着胆子也说：“是啊，李司，我高老三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这些年江湖口碑也不错，只要王署长以后不找我麻烦，谁想跟你们警署作对啊！有李司在这做见证，王署长，你有啥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