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晨天亮得很晚,当游民们陆续从楼群中出现的时候,城市还是漆黑一片。此时,不远处还在沉睡的大什字街一片寂静,完全意识不到,一场蓄谋已久的偷袭即将开始。
在几个持枪游民的组织下,游民团被分成四个小队,他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朝着主街的深处进发。
游民团无法确认黑市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已经醒来,但是他们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黑市上稍有风吹草动,可能都会引起值夜的人高度警觉。
所以,这群人移动得很小心,他们一边躲避着街口偶尔扫出来的手电光亮,一边趁着夜色,猫着腰顺着墙根一个一个摸进街区,除了抑制不住的紧张的喘气声和细碎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正因为游民们的小心谨慎,在值夜人的眼中,黑市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完全放松了警惕的他们,丝毫感受不到此刻商铺外面的主街上暗潮汹涌,更不知道,仅仅打个盹的功夫,整个大什字街上,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潜进了上百游民。
突然,一声突兀的枪响划破天际,惊醒了已经浅浅睡去的值守人员。
他们警惕地跑到商铺的玻璃橱窗前,朝着外面推开了手电的强光,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立刻原地石化。
此时的主街上,数不清的游民手持武器,正在快速朝中心区域移动,而与此同时,另一面的街口处,同样听见枪声的游民们自知已经彻底暴露,索性也放弃了隐蔽,他们气势汹汹地踹倒街口处的围栏,开始明目张胆向主街上冲去。
“我操,这帮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场面瞬间失控了,没有任何防御和抵抗的黑市,转眼就被成百上千的游民们占领,值夜虽然手中攥着手枪,可面对这么多游民,他们犹豫再三,也不敢上街和游民正面对抗。
这一声关键的枪响,是从游民团中发出来的,而开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想要传递消息给黑市的男人。
当他跟着游民团的来到大什字街街口的时候,黑市并没有人在外面值守,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没有丝毫阻拦地摸进了主街,他心中焦急万分,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用这样的冒险的方式,来提醒还在熟睡中的众人。
好在他选择的时机得当,混乱当中,没有人能快速找到这一枪是谁打出去的,否则的话,恐怕当场他就会被游民们群殴致死。
听见枪响的时候,方瑞正在用联络器给林异讲述从地堡出来以后,自己的经历和见闻。这个刚刚从地堡中苏醒过来的年轻人,虽然话并不多,但是头脑清晰,思维缜密,几乎每一个问题都能问到最关键的点上,这让身为讲述者的方瑞感到很舒服,讲着讲着就困意全无,越说越起劲。
“林异,我先不跟你说了,刚才我听见一声枪响,游民团好像开始进攻了!”方瑞快速披上外衣,推开房门朝楼下跑去。
来到公司一楼,方瑞没有立即打开门,他趴在门缝处朝外望去,门外人影攒动,几个喘息的时间,公司门口就闪过好几个游民的身影,方瑞意识到,在黑市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恐怕游民们已经攻进来了。
“方瑞,外面是怎么回事儿?”高岚打着手电,睡眼朦胧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楼上问道。
方瑞赶紧提醒道:“快把手电关了!”
高岚赶紧照做,紧张问道:“是游民团么?”
“嗯,看起来数量还不少,只不过他们没有对临街的商铺下手,瞅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奔着仓库去了。”方瑞快速对眼下的情况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时候,高老三也已经醒了,卧室的大门里传来了他的喊声:“高岚,方瑞,是不是游民团发动进攻了!”
高岚闻声打开了父亲的房门,看见高老三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手电,一瘸一拐地向门口挪动。
“爸,你快躺回去!”高岚紧跑几步,扶住艰难摇晃着的高老三。
方瑞也立刻回到二楼,对高老三说:“三哥,游民团全都冲进来了。冯六和老丁他们这会儿在对面应该也已经醒了,一会儿我先出去,让高岚把门反锁,等我看见咱们的人,就叫他们回来保护你们。”
“都进来了,外面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这群游民恐怕不是奔着咱们商铺来的,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仓库。”高老三很快也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沉声说道:“这就好办了,仓库那边有老金他们,应该不至于太快失手,你先不要着急出去,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的仗,咱们不能打。”
“可是,万一仓库被他们拿下了呢?”方瑞有些担心地问道。
高老三不急不躁地说:“韩瘸子也不是傻子,经过上次的事儿,游民团都知道他有粮食,肯定第一个要对他的仓库下手,他们拼了命也要去支援的。”
“那我们就暂时不管老金那边?”方瑞有些明白高老三打的什么算盘了。
“不是不管,至少要等这些游民都过去的,把人都集结好了,再从后面掏他们屁眼儿。”高老三说。
“老丁那边用不用我去通知一下?”方瑞问。
“放心吧,为了防止游民团晚上偷袭,我这楼顶上有个应急灯,我不点灯,他们谁都不会轻举妄动,现在不能确定咱们的人是否都准备好了,这时候冲出去,纯属是缺心眼。”高老三镇定自若地说道。
回到一楼大门口,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少了很多,正如方瑞和高老三所料,游民团没有攻击商铺,商铺里的兄弟,也没有打开大门,一场惨烈的战斗就这样,被双方默契地暂时化解掉了。
而仓库那边,紧密的枪声已经打响,四面八方的游民,毫无阻碍地汇聚到一处,对着仓储中心的铁栅栏门,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老金对着被游民团拉扯得摇摇欲坠的大门,快速地开了几枪,几个靠前的游民,立刻被打倒,他一边在心里咒骂着高老三和韩瘸子,一边朝周围守卫仓库的人喊道:“所有人,集中火力,对着大门给我玩儿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