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的时候,由我们组负责跟踪的某副局长受贿案件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此局长在位期间利用手里的公权多次收受贿赂帮助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并养有两位情妇,最后由于两位情妇发现彼此后争风吃醋而使其行为暴露,最终落马。
我便终于又见到了我们办公室里坐满人的场景,这样就不用再那么无聊的坐着或是打量“周大叔”了。
即便这样,因为他们都是已婚人士,讨论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我便只是听着很少能插上嘴。
对于我来说,最感兴趣的当然是关于音乐,而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喜欢摇滚的,我和他渐渐熟悉起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在网上查看滚石的资料时他正好从我身边经过,便坐下和我聊了起来,我们从beyond聊到披头士再到滚石乐队,我只是熟悉滚石而已,而他似乎要比我知道的多,他甚至给我讲了涅磐乐队,联合公园,蝎子乐队。
“其实,我最欣赏的当属nirvana(涅磐乐队)了,他们的音乐深深地扎根于地下摇滚之中,你可以在他们的音乐里感受到“雨衣”(raincoat)、“艺术朋克”的色彩以及带有骚动乡村味的外壳……”
他总是用颇为专业的词语给我讲着,让我感觉是在上一堂专业的音乐课一样,后来的时间里我便总是和他聊天,也便和他成为了朋友。
他姓酆名弘泽,因为姓氏笔画太多的缘故,他签名时便只写弘泽两字,后来大家也就只叫他弘泽,以至于有人会突然想不起他姓什么。
只是随着对他了解的深入,渐渐发现这人也是相当奇怪,如果说“周大叔”只是行为上有些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的话,弘泽便是在思想上有着自己独特的领域,
“你喜欢滚石的哪位成员?”他这样问我。
“都很喜欢!”我回答道。
“而我便不是,我喜欢的大多都已经不在人世,可有听说柯特·科本?”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他是涅槃乐队的主唱,1994年4月5日,他以吞枪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还有演唱会不慎跌落导致死亡的beyond主唱黄家驹,以及埃里克.克莱普顿……”
“这样说来,你是比较喜欢已故的歌手喽?”
“他们是如此的优秀,这一点任何人也不能否认,当你去深入了解他们成长的历程和他们死去的过程时,你会发现他们在其中以一种对于摇滚极大的渴望来面对着生活中发生的不幸,比如柯特·科本,他最终发现在那些荣誉与欢呼声背后,人们并不真正理解他的音乐,他感到彻骨的悲怆与孤独,只好将迷幻和麻醉作为逃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继续他们对摇滚的向往。”
想必办公室里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知道弘泽有对摇滚如此的理解,大家讨论他的话题无非便是昨晚是否又去了酒吧,是否带女孩回家过夜之类,又有传说是他在每年的2月20日便会和陌生女孩睡觉,我问他是否是真的。
“你可有相信?”他反问我。
“倒不是很相信,但他们都这样说,似乎‘周大叔’也知道这事。”
“你只管信就是啦,”弘泽笑了起来,说道,“不过其实这都是参加工作之前了,现在除了去酒吧听歌喝酒外,很少碰陌生女人了。”
“为何是2月20号呢?”
“其实并非只那天了,只不过那天是柯特·科本的生日,我在上学的时候便说过为了纪念他要在这天和女孩睡觉,是不是很荒诞啊?”弘泽笑着说道,“其实只是说说罢了,不料就被传开了,后来被和我一块来这里的同学在报社里传开来。”
我又问他可否看到过多郎酒吧(这间酒吧以多郎自己的外号命名),他摇摇头,我便告诉他这里只唱滚石的歌曲,然后把乐队的事情讲给他听,并答应周末带他去那里。
只是周末去到那里的时候,店门却是关着门,我打电话给多郎,多郎告诉我那里已经不再做了。
后来碰到多郎的时候他告诉我,因为酒吧生意越来越差,而他始终不愿意改变经营风格,最终不得不放弃了那里,现在在他父亲的公司里工作。
当初接受父亲送给的越野车时,便已经答应过父亲。那天我们在一家饭店喝了很多酒,他醉意熏熏的说他曾经答应阿色和蚂蚁要重新把石滚乐队建立起来,可是看到大家都为了自己的事情东奔西跑的,他也渐渐接受了现实。
饭后我把他送上出租并告知司机他家地址,然后一个人到天桥上看着下面过往的人群和车辆,瞬间的恍惚让我把自己置于了一种虚拟的空间,空间的外层隔绝了汽车的鸣笛与人群的喧哗,甚至连车灯反射的光线都难以进入。
我在那里静静的思考着人生,我那是想到了什么?似乎更多的是关于梦想,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平衡,还有现实中形形色色的人,里面包括了雨莫、灵子。
我是被一个孩子撞在了腿上才回到了车水马龙的天桥上,那个孩子一只手牵着母亲,身体却肆意舞动,很是活泼,母亲连忙向我道歉,我表示没关系,然后走下天桥。
小北出院的那天,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二十国集团金融峰会在美国匹兹堡举行”的新闻。
会议围绕着“推动世界经济复苏、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国际金融体系改革”等议题展开讨论。
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位中年男士,小北说那个女孩转到了楼上,楼上的病房都是单间制的,不过费用也要贵很多。
我想那个女孩至少不会再为看不到自己想看的电视发愁了,而现在想必除了那位中年大哥和我在看这类新闻,其余的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灵子去办理了出院手续,我帮小北收拾东西,这时候两位护士又推进来一位病人,待我们把东西收拾完毕,护士便换了床单和被罩,把病人扶到床上,说这里的床位十分紧张,每天都有新入院的病人。
我在一旁点点头,等着灵子办好了出院手续,小北和护士道了谢,在我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出了医院。
站在医院门外,小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闻到医院外面的空气了,好新鲜啊!”我和灵子看着她笑笑,拦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家。
晚上灵子做了一大桌菜来庆祝小北的出院,还特意买了红酒,只是小北暂时还不能喝,便以茶代酒,整瓶的酒被我和灵子喝去大半。
“你们知道吗,之前在我旁边的那个女孩好幸福啊,他男朋友每天都会来看她,而且是每天一束花的哦!”
小北突然跟我们讲起了她的病友,我和灵子便继续听她讲,“有一次晚上,她男朋友因为加班没有能来看她,半夜的时候,那个女孩突然从梦里惊醒,然后便哭着要见她男朋友,她父亲在旁边劝了好久都不管用,我和另外一位病人都被惊醒了,然后她父亲便打了电话,不久她男朋友便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
“后来呢?”灵子问道。
“后来边睡了啊,”小北撅着嘴说,“我也想能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啊。”
“要不我把‘周大叔’介绍给你?”我开玩笑的说道,然后灵子笑了起来,小北撅着嘴看着我,一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