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有流言从宫中传出,时年十三岁的皇长子对年长五岁、时任尚食局司膳、专供皇长子膳食的何汀一见钟情。
谣言发酵后,何宁主动在朝中辞去职务以避嫌,何汀虽被升为尚食,但永远调离皇长子身边。
三年后,已满二十岁的何贵加入光禄寺;再一年后,何汀以家父年事已高,需要有人照顾为由请辞,上位念其家中有老,准。
“所以——皇长子是来真的?”伊士尧的问题步步紧逼。
“老爷,您可饶了我——我只是个小典簿,方才这——些也是醉话,您原知道就当耳边风,不知道——也就算了吧。”万磐酒劲又一次上来,说话一段一段拉得很长。
这段话和万磐的表现又提醒到伊士尧,原本叫万磐进来的初衷不是这个,如果他就这么醉死过去,很难有机会再问。
他纠结再三,还是开口了,“万磐,翊坤宫那日,你在路上偶遇我之前在哪?”
“小的——小的去光——光禄寺找——韩卿来解围。”万磐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上朝那日你为何劝我赶紧服药?那药分明是翊坤宫给我的。”
“……”万磐突然的沉默让伊士尧心里确信了几分。
“你不让我去太医院,自己上赶着要去宫外找医馆,可有内情?”伊士尧开始克制自己被欺瞒而逐渐上升的情绪。
“没有,小的只是怕您被怀疑……”万磐这一句非常干脆,全无迟疑。
“那为何你劝我赶紧服药?又为何为药感到惋惜?”伊士尧声音逐渐升高,气息也不平稳。
“……”
“你若还当我是能一同共事的朋友……”
“不,您是老爷,小的不敢。”万磐快速打断伊士尧的话。
“好,你若还当我是老爷,就说真话。为何劝我赶紧服药?为何又觉得惋惜?!”
万磐蓦地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狠狠把头磕在地上,涕泪横流。
“何老爷,这件事确实一直瞒着您。大家喝羊羔酒的晚上,其实小的在追去路上追到窗外的人了。”万磐眼泪糊在脸上,表情扭曲。
伊士尧没说话,盯着他的眼睛,等他继续说完。
“追上的人是翊坤宫的宫女,叫瑛儿,是郑皇贵妃贴身婢女……是她威胁小的别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自打从翊坤宫放您出来,郑皇贵妃就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您。那药……也是她让小的劝您吃下去的,您若不吃,小的小命不保。家里还有要赡养的老人……还想给他们送终……”
“那你跑出宫外是为什么?”伊士尧没想到这一步,看万磐的态度也不像撒谎。
“劝您服药的时候,有人正在暗处看着。把您拉到明处服下,您又吐出来之后,趁那人没注意,小的把药遮起来,这样至少可保自身无事……”
“你跑出宫外是为什么?”伊士尧又问了一遍。
“您又尝了一次,发现药有异样——小的担心会是致死的毒药,又不敢把自己暴露给太医院,所以只能跑去宫外验证。这样万一您……要出事,”他把死字咽回肚子里,“其他人也暂时不会怀疑到我。”
万磐见伊士尧眼里仍然有不信任,双手合十,头磕在地,举手向上祈祷,“此话若是虚言,万磐不得好死!”
说完,他鼻孔里迸出一条鼻涕。画面过于滑稽,伊士尧没憋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