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东西的时候,只要安下心,最终很大概率是可以成功找到的,何汀深吸了几口气,开始从风筝断线的方向开始判断落点。
在确定大概位置后,她绕着一棵树寻找了很久,也没能看到风筝的踪影,坐在树下开始沮丧。沮丧的原因也并非全是因为对一盏纸鸢的重视。
而是怕才用了没几次就遗失,实在是对不住从管家之位退下来后、常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何宅累赘、四处找事情要帮忙的何五一整晚都在削竹篾、磨浆糊、粘纸鸢的辛劳。
天色渐暗,传膳的动静早就停了,想必这时已经到了晚膳用罢的时间。
何汀又寻了一圈,仍没有结果,准备放弃的时候,钟鼓楼响起戌时的钟鼓点,已经足够晚了,再不离开,巡夜的侍卫走来,还要说明情况,怪麻烦的。
她离开院子,走过回廊,入夜的风吹动树叶和花丛,沙沙作响。
在隐约听到有人在唱曲的第一时间,何汀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在心理作用下,一个男音发出的曲声断断续续,这后宫尽是女流、太监的地方,万岁又在病中,如何会有男声?
尚食局掌膳们常在入睡前讲的诡秘之事,开始在何汀的脑子里浮现出来,沉人的水井,长着手指的花木……此刻就像具象在眼前一样。
何汀一边害怕,一边匆忙向外走去,不知不觉竟迷了路,而曲声不知怎么,却越来越近,连曲词都渐渐听得十分清楚。
“三更,飘零/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九卿称晚辈,宰相谒私衙/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她干脆停下脚步,背靠在回廊的转角处,向回廊两侧张望,以免有什么神啊鬼啊怪的,突然出现在面前。
就在曲声渐弱,风声、草木沙沙声渐强,一切都似回归常态时,何汀瞥见不远处自己的风筝竟悬浮在回廊立柱一侧,一点点向自己站着的位置靠近。
尤其在看到风筝由一只漆黑的袖筒握住的时候,她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甚至产生了嗓子被卡住、透不过气的错觉。
风筝距离她越来越近,“零落如飘草”的曲声又起,她感觉无处可躲,只是紧紧靠在转角一动不动。
风筝接着“飘向”她所站的位置,接着还未完全入夜的微光,她看见风筝和袖筒之后露出了一张人脸。
在完全辨认清楚之前,何汀的嗓子比她的脑子先反应出来,惊叫一声“啊——!”
“别嚷啊,怎么还嚷起来了,才想问这纸鸢是不是你的呢。”
听到是一个慵懒迷离的说话声,何汀收起自己的惊叫,微微调整了一下站立的位置,借着光才看清那个被认为是神鬼怪的,是住在慈宁宫的皇长子。
与皇长子并非第一次谋面,在平日侍候太后宫里用膳时,常能见到与太后一起吃饭的皇长子。
何汀这才安下心来,赶忙行礼问安。
“这纸鸢可是你的?”皇长子身着一袭黑紫色的长衫,手上拎着白色纸鸢,显得非常惹眼。
“正是奴婢的。”何汀双手接过查看,所幸风筝并未受损。
“这个时间,你竟在御花园内放风筝,作何打算?”皇长子坐在两根回廊柱子之间的石座上。
“并非如此,奴婢和各掌膳午后在此玩耍,遗失风筝,寻了许久,一直未见。”
“这么久,你可用过晚膳?”皇长子的目光和表情都在诉说着关切二字。
“一直在寻,还未来得及用。”何汀慢慢从转角走出,立在空地上。
“我这儿还有两块午膳取的马蹄栗蓉糕,你用不用?”皇长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朱红色衬着一圈米白色粗线的小布包,准备递给何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