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士尧见何宁、苏氏已经把苗头转向自己,这时的何禾已经不是他二人关注的重点,他们更关心的是自文熙瑶之后,家中似又出现一个需要依赖定神的人,让二老觉得焦虑万分。
“这定神岂是胡吃来的?!”文熙瑶一时也没想通有别的可能性,只好先信了何贵说的话,难得正颜厉色地对他说。
“汝所知的一时成瘾,此‘时’若以年计,这定神,汝还敢用否?”身为过来人的文熙瑶语气里带着不常有的教训。
“怎会不知,小的时候我也见过,”伊士尧心想既然都已经装到这份儿上了,干脆什么瞎话都往里加吧,“可如今我都到这年岁,怎会不注意自己性命,清醒时把用量控制好,不就得了。”
见三人一片沉默,伊士尧瞅了瞅微微缓过来一些的何禾,“二娘定知头疼欲裂时,那抓心挠肺时的痛苦难忍,爹、娘也记得之前郎中推脱我这症无药可医。如今家中有这定神,控好用度,儿子身上一定不会有节外生枝的事发生。”
何宁、苏氏、文熙瑶三人六目相对,迟迟拿不定主意。
伊士尧还准备开口接着说,何宁用一句话粗暴地打断了他仍试图往下继续言语的想法,“礼部给你的照会,你看了吗?!还留于此处做甚,没有正经事要做?”
苏氏接过话把儿,叫伊士尧回自己房里,又叫婢女也把何禾搀往后院。自己则招呼何宁、文熙瑶坐在中厅,此时婢女才敢把茶换上,大气也不敢喘。
伊士尧听到何宁的话之后,就不敢再轻易说话,只好嗯了一声回应苏氏,转身跟着已经走在身前的婢女与何禾。
行至后院,伊士尧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刚要带上门,婢女又搀着何禾走了进来。
何禾无力地指了指自前一次搬来,就未再搬走的美人榻,婢女把她轻轻放在榻上,找来一床毯子,盖在她的腿上。
“二小姐未用午膳,您想吃点什么?”婢女盖好毯子,问何禾。
何禾眼球转了两圈,声音虽小,但有力,“一碗芦根鸡茸粥,中午我还闻见有羊肉薄皮包子的味儿,取两个过来,还有小菜随意取个三四碟。”
伊士尧本以为何禾因为跪了太长时间,已经体力不支。听到她嘴里这一顿流利的安排,才知道体力不支确是事实,但不至于到自己预想的那种程度。
等婢女走出去,伊士尧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一眼榻上的何禾。
何禾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张大,有些俏皮地看向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何家独有你一子,岂能欺瞒父母?”
伊士尧摇摇头,“你啊,你啊,为何不等我回来再想法子弄那定神?”
“明日再后一日,就是核定名簿的日子,再三日,我就再难返这家中,又怎能弄来定神?”何禾语速很慢,但言语中提到的时间却显然很紧迫。
“那也可等我回来,装病不就成了吗?”伊士尧与之前犹豫地答应帮助何禾不同,一下显得仗义又直爽。
“这时你倒直爽了起来,昨晚真以为我没看出你的踟躇来?我这般欺瞒我娘,还不是因为信不过你会帮我?”何禾往背后加了个枕头,坐直了些,直对伊士尧刚才的话回呛到。
伊士尧无法否认这个事实,沉默不语。
“我都担心刚才你那番表现,在爹爹、夫人和我娘面前露了怯。若是何贵,是断说不出头前那番话的。”何禾把腿叠在一起,向后靠得更深了。
“得亏你不是吾兄何贵啊……”何禾仰着头,声音大了些。
“不是汝兄何贵又能是谁?”两人聊着,一时没有注意在中厅的三人从外边走进来,文熙瑶正好听到何禾说伊士尧并不是何贵这件事。
伊士尧忙站起来,圆凳在地上拖得直响,何禾仰着头听到是自己母亲的声音,顺带闭上眼装睡。
文熙瑶走到美人榻前,自顾自坐下,抚着何禾盖着的毯子,“从外头都听见你的声儿了,这会子又装着睡起来。”
何禾仰头嘴角一咧,又假装还在为“被误会”一事,生气地别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