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确实有了国泰民安的场面,但另一方面,皇宫和各属地封王的日子确实紧巴了起来。
所以在一段“苦日子”过后,张首辅也魂归故里,此时的皇帝就开始琢磨起创收的主意来,打起了各地矿税、江南织造、江西烧造的主意,甚至从宫里抽调内监到各地做了税监。
又为了限制单批税监,在一个地方或某项税务上持续搜刮,皇帝要求内监定期按轮次更换。
到万历二十九年,正好轮到梁秀殳,按理说他这样的逐利之人,正喜欢这种无本万利之事。
可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是他“逐利”向往中的一部分,在权和钱之间,他选择了权,能取代田公公留在万岁身边,观察一国之主的喜怒哀乐、生活起居,这是用多少银两都换不来的。
因此除去前往各地肥差的他人之外,唯独江西烧造一直没有比梁秀殳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原本就在江西烧造的税监潘相又留了一年。
潘相在江西待了多时,早已熟悉环境、在当地作威作福惯了。
正因为此,引发了这一次景德镇瓷工起义——万历三十年二月二十一日,潘相和身边的狗腿子们又来景德镇瓷厂横行霸道。
万余名瓷工忍耐多时,终于忍无可忍,发动起义,砸毁器厂,焚烧税署,活活将潘相身边的亲信陆太守打死,还把潘相控制起来,不让饮食。
可气的是,他逃走之后,逮着机会,反过来诬奏饶州府父母官通判陈奇可,天高皇帝远,不明实情的吏科直接将陈奇克判入大狱。
这一通“官逼民反”直接给景德镇的瓷工起义火上浇油,甚至连带着点燃了辽、滇两地的军民情绪,两地军民在辽地的高怀、滇地的杨荣常年压迫下,终于也爆发了内乱。
所以金靓姗要处理的事情包括——这边是皇帝让自己作为皇贵妃去民间对秀女之选监场,那边又是要增加税赋,还有一阵阵的各地内忧。
在瑛儿和皇三子积极讨论去民间的食谱时,金靓姗正坐在正殿撑着脑袋,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着残酷的现状和不可能实施的解决方案。
而最应该贡献力量的首辅沈一贯,则默默站在众臣前端,安静地听着这一切。
皇帝此时正在暖阁假装昏睡,这种混乱的场面原本就是他不擅长应付的,心里想要是郑皇贵妃实在支撑不住,自己再用权威把这些人的声音压下来就是。
可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又能用多久,金靓姗和皇帝若即若离地也一起生活了十年有余,怎么会不知道皇帝心里想的这点事情。
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却正是逃避,参考以往的经验,此时大臣们拿出来的这些不切实际的办法,只是个幌子,其实他们早有缓解之法,只是想从皇帝和郑皇贵妃这儿要点好处。
皇帝会为此妥协,金靓姗可不会,所以她宁愿撑着头,在这里听着,想着凡事再急,也急不在此一刻。
这时正好瑛儿和皇三子准备把商量好的食谱拿给她看,已经在殿门旁等候多事了,金靓姗看看他二人,又看看跃跃欲试的大臣们,开口说。
“之后十日,我与皇三子都将在东城郊外的行宫与秀女之选现场往返。若诸位商议出更好的办法,去行宫报于我知即可。翊坤宫这几日,就勿再来了,万岁仍需安心静养。”
众臣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迟迟不肯走,直到郑皇贵妃正颜厉色,一声“退了吧”,才悻悻退下。
大臣们退出翊坤宫后,皇三子和瑛儿走近前来,金靓姗此时莫名其妙地有些想小鱼尾。
“娘,您看看这十天还有什么想用的?”皇三子恭敬地把食谱递到她手里。
她粗略看了一眼,“略有些家常,不过都可,你爱吃就行,这就让礼部来取吧,晚了他们该不好去尚膳监安排。”
这时她想到这十天怎么也能与另一个现代人相见,心情略舒畅了些,忽然有一种想吃甜食的冲动,于是让皇三子拿来毛笔,自己在食谱最末尾加了四个字。
皇三子识这四个字,却不解其意,“娘,这濂珠碧乳是何物?”
“自有礼部取去,尚膳监总能做出来。”金靓姗说到,手忽然僵在半空,她忘了之前就对何贵的存在产生过质疑的瑛儿还在场,一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