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坤脸差点没绿了:“这牢房在地底下上千米,混凝土得有多厚,就算用剑能挖动,那得挖到猴年马月?你这什么馊主意!”
“嘿嘿,不挖洞,你我呆在这牢里又能干什么?”
这话倒没错,反正呆着便只能干呆着,不如挖着玩,如果真能挖得动的话。李正坤掏出青吉短剑,找了一处墙面开始掏挖。在选择墙面时,避开了牢门小窗直线能够到达的地方,以躲开窗外摄像头。郝风大赞他心细如发。
墙面同样坚硬如钢,剑锋划过,只留下几道浅痕,倒是比在精钢铁门上划得要深一些,但要想将墙面划开一个口子,亦或撬开一道缝隙,那也是想得太多。
李正坤折腾半天,弃剑喘息,叹道:“算了算了,这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郝风瞠目道:“你这是使的力气不够大,功夫不到家,小鬼儿,做事不能虎头蛇尾,你象个饿鬼一样慢吞吞、懒洋洋,如此行事,焉能有效!”
李正坤心头来气:“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郝风如风一般冲上来,夺过李正坤手上短剑,照着墙壁就狠刺下去,却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一屁股弹坐到地上。他揉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臂,嘟嚷道:“还真是铜墙铁壁啊!”
李正坤幸灾乐祸地大笑,郝风不服气,捡起短剑继续划拉。李正坤懒得理他,自顾躺床上歇息,烦闷了就化着黑风窜到外面大厅溜达几圈。郝风能跑得象风一样快,但却不能变着风,遇有身体阻碍便出不去,因此,他不能象李正坤一样离开牢房,去外面闲逛,便只一心一意用剑反复划拉墙壁,就象是一个练书法的人或鬼,写不好一横一竖,便不惜时间和纸墨,成天枯坐案前,就划那一横一竖。
又不知过了多久,郝风突然尖声怪叫起来,李正坤正躺床上胡思乱想,被他怪声吓了一大跳。自从治好郝风的伤,屋里总算有了一个鬼伴,虽然他总是用剑在墙壁上划拉出极为刺耳的噪声,且时不时出言讥笑李正坤懒惰失志,但总算驱赶了他“复活”之前侵淫屋里屋外、令李正坤刻骨铭心的寂闷。因此,对郝风弄出的噪音和发出的抱怨,李正坤不仅不觉得烦,反而至为欣慰,有时开心地回应他的抱怨,说我就是这样的鬼,你要怎么办?有本事你逃出去,丢下我呀!等等。郝风被弄得哭笑不得,随着时间流逝,也习惯了,似乎李正坤躺床上跟他斗嘴,他则在费力地用剑划拉墙壁,是极为平常自然的,乃命中注定,不必抱怨和反对。
两鬼终成难兄难弟,相依为伴。这就是为什么素不相识,甚至有过节的人或鬼,只要一起坐过牢,便成为相互关照提携的“难友”。难友能跟同学、战友、同事等关系同列。“相逢何必曾相识,同为天涯沦落人”,共同的苦难经历,能增进相互间的情感,稳固相互间的友谊,这也许是面对压迫,人或鬼都会不自觉地抱成一团,以抵抗压迫,追求解脱的原因。
又不知过了多久,郝风又尖声大叫起来,李正坤早已处变不惊,躺在床上眼睛都懒得睁:“又怎么啦,刨出金子啦。呵呵呵。”
突然听见哐当一声,李正坤忙翻身下床,见郝风居然将坚如钢铁的墙壁刨下一块来,脸盆大的混凝土块就栽在地板上,有些怪异地耸立着,象是“有志者事竞成”的胜利者的丰碑。
李正坤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满脸喜色的郝风:“这真是你掏下来的?”语气中含着疑问和欣喜。
“小鬼儿,凡事有恒,方能有所获焉!”
李正坤伸出大拇指:“啧啧——老鬼,你牛x!”
当面对一整面光滑坚硬的混凝土墙感到无能为力、深深绝望之时,如果能将其划开一条缝,或是砸出一个洞,立马便能突破心理障碍,生发出巨大的希望和勇气,力量亦会成倍增加,产生继续扩大战果的兴奋与冲动。
李正坤精神大振,抢过郝风手中的短剑:“老鬼,你歇一歇,我来接到挖!”
接下来的时间,两鬼轮流不停歇地挖,竟将洞越掏越大,能容两鬼并行向前爬。为作业方便,两鬼掏出容身之处后,便将掏挖下来的混凝土块划到脚下,然后继续往前挖,这样便不用往外排渣,就象是一个空气胶囊将二鬼往前送。
但这样作业也有一个缺点,将前面挖下的渣顺到脚下,随着作业深入,洞口便被彻底堵死,再无空气进来,两鬼憋得难受而乏力,严重影响施工进度。可形成如此格局,进退皆难,两鬼遂横下一条心,鼓足气力只顾拚命往前挖。
隧道里除开没有空气,还一片漆黑,二鬼也无法分辨方位,只能凭着感觉掘进,他们心中都清楚,这只是一座海岛,只要不头朝下往下掘,无论哪个方向,天长日久,便总有挖通的一天。这种认识给了两鬼无比的信心和勇气,忍着憋闷、乏力、饥饿、黑暗等各种不利因素,长年累月地往前挖。好在他们终于费力费时地掏空混凝土,遇到了组成小岛的石礁石,礁石虽也算坚硬,但与高强度的混凝土比起来,只能视为松软如泥,掘进速度要快得多。
因为方向错误,他们挖洞的轨迹有些可怜和好笑,先是横着往前挖,挖了很久,又突然回过头斜着往上挖,挖着挖着又横着挖,如此反复瞎绕,就象盘山公路一样围着岛体转圈,浪费时间。如果他们能够辨别方位,沿着与海平面平行的方向一直往前挖,也许早就挖通海水,逃离牢笼了。
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二鬼挖的隧道终于象一团乱麻般绕至山顶,跟临海而立的岛壁不过相隔数米,要是沿着平行方向继续往前挖,再有几个月时间,估计就能挖通见亮。可就是此时,二鬼的方位感又出了问题,不再横着往前挖,而是改变方向,竖着向上挖,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呵呵呵。
绝壁上面是监狱临崖而建的坚固牢房。从空中俯瞰,牢房沿着海岛建成一圈,共有三层,楼顶建有走廊,上面有荷枪实弹的巡逻士兵不间断巡逻;走廊外围拉着高压电网,安装有摄像头;每隔三十米左右,有一座瞭望塔,有士兵在里面对着海面和天空哨望。
守岛的士兵有一个团,全是血统纯正、深受中央情报局信任的白鬼,一个杂色都没有。守岛部队训练有素,单兵素质十分过硬,岛上除开充足的枪弹,还配有火炮和武装直升机;为应对来自海上和空中的威胁,还在四角建有隐蔽的导弹发射井,随时可以发射导弹。因处大洋深处,这座名叫约克斯的小岛极尽地理天险之利,加之守卫森严,零号监狱可谓固若金汤。
不知命运跟李正坤和郝风开什么玩笑,二鬼竟将乱麻一般隧道的最终出口挖进了牢房之中。当二鬼叮叮当当、费尽力气撬开头顶上最后一块混凝土,见到光亮,却发现外面有一双灼灼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终于呼吸到空气和看见亮光,李正坤和郝风来不及吃惊,先争相饱满吸气,至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暂时顾不上。外面那鬼的眼睛却越瞪越大,似乎要变成两盏探照灯照进洞来,将此等奇事探究清楚。
因吸够充足空气,李正坤觉得体力恢复不少,长年累月混沌模糊的脑子也清醒很多,意识到面临的危险,决定先下手为强,化着黑风从洞口窜出,一把抓住外面那鬼,举起短剑便要猛刺。
那鬼赶紧叫道,“兄弟,是我呀!”
李正坤觉得声音很熟,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惊掉,不觉松开手,此鬼却是黑头鬼。
“黑头哥,你怎么在这里?”李正坤觉得象做梦一样。
黑头鬼一把抱住他,兴奋地道:“一言难尽!兄弟,我领了无常爷的将令来美洲寻你,遍寻不着,三十年了,没想到你却从我牢里钻了出来!哈哈哈,真是天意啊。”
“什么,三十年了,有这么长时间吗?”
“三十多年了!当初派你到美洲出差,你一去不返,包王爷派牛头马面猪首羊脸四位老兄来寻你,也一去一不返,两位无常爷又派我前来,也到处找不着你,我自己反被阴美国警察抓住,将我送到这监狱里来。我数着年头哩,我在这监狱里已关了三十年啦。”
“这么说来,我们这地道挖了三十多年!”李正坤挠挠头,觉得不可思议。
洞里传出郝风的声音:“别光顾叙旧了,我还在下面哩。”李正坤这才想起他来,赶紧用短剑继续拓宽洞口。黑头鬼到门口通过小窗盯着外面,怕看守突然走过来。
洞口拉宽,郝风肥圆的身子终于从洞中挤了出来,与黑头鬼相见。李正坤手上的青吉短剑,因几十年不停地刨石切铁,早已失却锐利,光色黯淡,缺口如累,已成废物,他虽万分不舍,却也只能将其扔掉。
黑头鬼听李正坤讲了在美洲的遭遇,笑道:“兄弟,国家大事我们也管不了,但找到了你,哥哥我就完成了任务,可以回无常殿向二位无常爷交令,可问题是我们如何才能出得去呢?要不继续挖隧道?”
郝风道:“那可不成,当初我们选择挖隧道,是因为被关在地底下,别无他途,如今已到地面,牢里和外面都有窗子,小鬼儿能够出去,不用再这么麻烦耗时了。再者,挖洞的剑也坏掉了,想挖也挖不了,须得另谋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