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坤要求调暗赌厅光线,杭震认为他是想作弊。赌厅里装着不留死角的视频监控,有夜视和热成像功能,别说只是将光线调暗,就算将灯光全部关闭,监控视频里也能得到清晰异常的图像。李正坤真要出老千,绝难逃明察秋毫的电子眼。
费洁也认为李正坤想借着灯光暗淡弄手脚,心中直呼糟糕:这傻头傻脑的乡下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高科技的厉害,赌厅里有360度监控,哪能容得了他出千耍诈!她有些后悔将李正坤带到玉壶号上来。当初,她只是想吓吓他,让他知难而退,随着飞机返航,可没想到这个傻头傻脑的家伙,竟然天不怕地不怕地也跟着跳伞而下。
杭震命将房间灯光调暗,双方刚好能看清自己手中的牌面,而对手、保安、荷官等人,则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杭震就坐在李正坤旁边,双眼不眨地盯着李正坤。他是**湖,自信无需借助任何仪器,仅凭双眼就能看清李正坤出千。
荷官开始发牌。玩的是梭哈,又名港式五张牌,形式、大小跟港片里赌王玩的几乎一样:两边各发五张牌,第一张是暗牌,对手不知道,后面四张均为明牌,双方都能看见。四张明牌依次发放,双方下注,最后翻转暗牌,跟四张明牌一起,互比大小,最大为同花顺。因此,取胜的关键,便在于准确猜出对手第一张暗牌是什么。只要猜出了暗牌,就知道对方是大是小,输赢便毫无悬念。
杭震赌时,在猜测对方暗牌上屡次出错,因此输得一塌糊涂。李正坤站在旁边对此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也早明白了取胜之道,只是必须再次违背自己的誓言,使用阴招,江湖救急。呵呵。
荷官发第一张牌时,李正坤将背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假装闭目养神,实则魂魄离身,来到荷官身边,悄然翻看了对方的暗牌。
知道了对方的底牌,便百战百胜,十余轮下来,洪爷、岑伟强的筹码有一多半跑到李正坤面前。照此下去,要不了五轮,他们便会输光。洪爷和岑伟强冷汗直流。费洁也异常紧张。
杭震非常憋闷,他双眼不眨地盯着李正坤,没发现李正坤有任何异常,只是每当荷官开始新一轮发牌时,李正坤都靠椅闭目,似乎只在凝神思考,别无他举。然而战果辉煌,似有神助。
又几轮下来,费洁他们只剩下一摞筹码了,似乎时光倒转,杭震的霉运出现到他们面前。
洪爷用手敲敲桌面:“船长,我怀疑这小子出老千,请求调亮灯光。”
杭震同意所请,命调亮灯光。他不在乎谁输谁赢,但想看一看如果恢复明亮的灯光,李正坤还能不能凝神思考?
李正坤对调亮灯光没有异议,问杭震,如果他赢回所有筹码,这间屋里能不能由他说了算。杭震看着李正坤的脸,明明稚气满脸,傻头傻脑,赌博和行事却如**湖一般,透着老道和邪性。这越来越引起他的好奇,反正也没打算现在就要他的命,乐得顺水推舟,便说,如果你赢回所有筹码,今晚赌局便可结束,放你跟他们三人回舱。
费洁、岑伟强、洪爷三人闻言,神情一松,长吁一口气。李正坤便让荷官开始新一轮发牌。
杭震紧盯着李正坤,见他双臂平伸,放在桌上,又闭上双眼,将脸埋在双臂之间,似乎是以此避开强亮的光线,而做凝神之思考。
除开杭震,对面三人,屋里所有人,也都双眼不眨地盯着李正坤的一举一动,都期望能看出他的破绽来。因为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什么都没干,便能惊天逆转,绝地逢生。
结果当然是让众人失望,大家见李正坤除开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的确什么都没干。牌局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对方牌大,他便不跟,对方牌小,他就大跟通吃。洪爷和岑伟强越赌胆子越小,有时明明己方牌大,也不敢跟注,让李正坤捡了便宜。
最后,李正坤赢回全部筹码。
洪爷、岑伟强、费洁脸色陡变,都极度紧张地看着杭震。在杭震的字典里可没有说话算话四字,全看他心情,稍不顺心如意,只需将手一挥,如狼似虎的武装保安便会冲上来,将费洁等三人象拧小鸡一般拧起来扔进大海。他们是输家,按玉壶号的惯例,命运本应掌握在赢家手里,可因这回这个赢家身份特殊,连赢家自己,也即李正坤的小命儿,都掌握在杭震手里。嘿嘿,玉壶号上没有道理可讲。
李正坤面带得色地盯着杭震,意思是老子已赢回所有筹码,你就该履行诺言,放我们离开赌厅。费洁心里直发颤,暗骂李正坤:你这个乡下傻小子,就不知道在神情上低调一点点,这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不是刺激杭震么!
杭震面无表情,半天不说话,费洁等三人之心不觉沉入渊底。
其实,杭震在心底暗暗发笑:世上还真有如此日怪之事!我倒要看看,这李正坤到底他妈是不是人!他命将李正坤、费洁、岑伟强、洪爷放出赌厅,任由回舱。
费洁等三人如逢大赦,长出一口气,赶紧带着李正坤走出赌厅,又匆匆穿过赌场大厅,奔到位于下一层的娱乐城,就跟逃命似的。
娱乐城也几乎占据整层,庞大繁杂,服务项目有洗浴、按摩、飙歌、蹦迪、嗨粉、纵酒……形形色色,应有尽有,每一个项目设置的终极目的,就是令人穷奢极欲,放纵声色。当然,花费不菲。
费洁要了一间超大ktv包房,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坐定,三人方才回过神来,直呼庆幸。他们都向李正坤敬酒,感谢他的救命之情。
李正坤说那个船长也没什么了不得,你们怎么如此怕他?对李正坤这个白痴一般的问题,三人都不愿费口舌回答他。
洪爷问费洁,这个小兄弟是什么来头,赌技精湛,傻头傻脑,倒有几分讨人喜爱。费洁简单作了介绍。洪爷直咂嘴,又笑眯眯地问李正坤,如果能够顺利下船,愿不愿意跟着他混?
李正坤心道:你小子才傻头傻脑。装憨问道,跟着你混,有什么好处?
挣钱,洪爷说,能挣到多得你在乡下想都不敢想的钱。李正坤说能挣到刚才在赌厅里赢的那么多钱不?洪爷一下哑了声,默默地端杯自饮,不再说话。
李正坤又问费洁,刚在赌厅赢的钱,够不够替她们兄妹俩还清巨债?
费洁心中一阵感动,她原以为她爹费明玉大老远从东北带个乡下野小子来海南,是给她添乱,却没想到这个傻头傻脑的野小子却是真心要帮她们兄妹还债。
费洁说够了,只是没有谁敢去找船长杭震要赌债。
李正坤说,你们不敢,我敢。
岑伟强原本心头闪起一丝醋意,非亲非故的,这傻小子凭什么对我老婆这么好!
可听李正坤说,居然打算去找活阎王杭震要钱,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岑伟强心头不觉泛起一线怜悯,又爱惜他是个赌才,遂安慰他道:船长的钱就不要去要了,无异于虎口夺食,何必节外生枝,费洁两兄妹欠下的债算不得什么,前几天他已赢了不少钱,只要能活着下船,那点小债分分钟钟能还清。
李正坤说,就你那臭手,要是再输了,或者不能活着下船,那费洁兄妹的债不还是还不上?
岑伟强被噎得说不出话,也象洪爷一样,端杯自饮,不再理李正坤。
费洁跟她哥费宣之所以欠下五千万的巨债,跟她老公岑伟强悟出攫取社会财富的“密码”有关。财富,就是人跟世界的相处方式。方式有效,财富唾手可得,反之则穷困潦倒。纵观古今,不管什么样的社会形态,也不管中原之国还是番邦异域,获取社会财富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和途径就是权势。岑伟强和费洁都来自乡村,跟权势毫不沾边,这也是他们从上大学起就辛苦打拼,却最终一无所获的原因。
岑伟强觉得没有权势,就创造权势,方法无非两种,白道做官,黑道做老大。官做不了,就只剩下做黑道老大一途。岑伟强拿定主意,先杀了百十来只鸡练胆,然后花钱托人,拜到南口市黑帮老大洪爷门下,做了马仔。
别的马仔都跟被李正坤收拾的马仔小管、小洪一样,浑浑噩噩,胸无大志,岑伟强却非如此,既有胆,又目标清晰,一年之后,就因成绩突出、胆大手黑,从一众马仔中脱颖而出,被洪爷看中,调到身边亲自调教、效力。三年之后,岑伟强便独挡一面,成为洪爷手下有数的大佬之一。
费洁夫唱妇随,抱定富贵险中求的宗旨和信念,风风火火跟着岑伟强一道,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费洁有了钱,还没来得及反哺父兄,她的哥哥费宣便因急于发财而坠入杀猪盘骗局,欠下三千万元网贷巨债,被黑道追逼甚紧。费洁得知后,跟岑伟强商量,打算筹措三千万元替哥哥填上窟窿。岑伟强不同意,觉得这正是通过黑吃黑的方式,在道上扬名立万的天赐良机。
夫妻俩经过慎密调查,查清替网贷公司追账的黑道势力背景及马仔分布情况,然后借助洪爷之力,组织精干力量,多方位雷霆出击,一夜之间便将那个倒霉的黑道组织击溃,使之消于无形,在江湖上被灭掉了名头。
通过这一次漂亮的歼灭战,果然使得岑伟强名震南口。道上只要一提到“强哥”,闻者无不心含悚然,戒惧而充满恭敬。
但是,让岑伟强夫妇和洪爷始料未及的是,一个名叫拾荒组的黑道组织却因此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