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群鸟儿冲天而起,而且叫声急促,毛宁感觉异常,他调好望远镜角度,往群鸟起飞那片树林看去,暗淡的暮色在丛树中尤为明显。望远镜中依然是乱草树丛、岩石荆棘。毛宁正在失望,突然在山梁的拐角处冒出一个身影,然后是第二个,走在前面的是一身当地布衣、英气勃发的年轻人,斜背一杆狙击步枪,不是岳剑还能是谁。第二名一身八路军军装,身材窈窕、举步轻盈,肯定是逃脱的女八路梁虹。毛宁激动的心脏好似一下子停止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再次凝神聚目,不错,是两个人,正一边说笑一边往山下快步走来。千真万确。河源大佐,你料事如神吗!毛宁心中暗暗赞叹,他的双眼再也不敢离开望远镜半寸,他默念着距离,必须要等到二人走下山口往宿营地方向,才可以放出军犬,向河源报信。
近了,更近了,这回连二人的眉毛都看的一清二楚了,二人什么也没有察觉,仍然一前一后冲下山坡,径自往日军宿营地奔去。只不过,男的取下了原先背在身上的狙击步枪,女的手持德式冲锋枪推膛上弹。二人加快了脚步快速飞奔而去。毛宁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纸条拴在军犬脖子上,然后冲小林一使眼色,小林会意,一拍那狗脑袋,又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狗话,那狗摇摇尾巴,低哼一声,如离弦之箭,冲下山林,转眼不见了影踪,毛宁见狗已离去,一挥手,他一马当先,带着十几个日军,尾随岳剑二人追了上去。
“岳剑,你不用那么急呀,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下,我最担心的是中了埋伏,万一我们被鬼子围住,人家机枪小炮一齐开火,谁来救我们?我们往哪里躲?”梁虹向前一步拉住岳剑。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我不信这么大一片地方,鬼子有那么多人可以埋伏吗?”
“我们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等一会儿,然后你再爬上一棵高树观察一下,这样心里才稳妥吗。小心行得万年船,听我的没错,趁天还在亮,用你的瞄往镜也可以看很远,一旦发现情况,我们这里离上山口比较近,只要钻进山林我们就平安了。”梁虹一指来路说。
“好吧,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观察地面情况,我爬上高树看远一点,如有情况,马上开枪射击,你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山林,不用管我。我自会脱身找你。”岳剑深情说。
“那不行,万一你被围住,我可以杀进来帮你冲出去。不用争了,天快黑了,我们快点按计划行动,谁也不要离开谁。”梁虹说完。就近钻进一片矮树丛,一转眼不见了。岳剑四周一望,正好有一棵百年大香樟,他再次斜背步枪,几个纵身窜上树顶,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架好步枪,从瞄准镜望去。
“怎么不见人影了?停止前进,全体隐蔽,谁也不许出声。”毛宁眼见失去了目标,立即低声对身后的士兵们说。然后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不过,他什么也没有看到,这家伙毕竟聪明,人又参加过数次围歼战斗。心想:我只要牢牢把住上山路口,即使你岳剑发现了我们,河源大佐听见枪声,他和井下、山口也会很快赶来,在这里形成一个包围圈,消灭你们。
“我们怎么办?”小林低声问。
“己不动,我不动,己已动,我再动,明白吗?”毛宁冲后面一压手,所有士兵卧倒在地,再没有一个人出声。
“中佐,我建议,为了防止敌人逃进山林,我们可以分成三个小组成扇形半包围,这样便彻底阻断了敌人的归山之路,让他们难以逃脱,也可为另外三路伏兵争取时间。”小林说。
“很好,你的大大的聪明,你的带一组往左后方,你的带一组往右后方,以枪响为号,立即开火阻击敌人。注意,我不开枪,你们不准随意开枪,立即行动,注意隐蔽!”
“哈依!”小林和迟野各带一组悄悄离去。
“大佐,你听,什么动静?”杏子急问。河源没有理她,他用望这镜仔细看去,不禁心内暗喜:“军犬回来了,岳剑下山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哈哈......”说话间,那狗已经来到河源面前,河源解下狗脖子上的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到:大佐,岳剑和梁虹已下山,我正跟在后面,可缩小包围圈向我靠拢。放心,我一定把进山的路封死,不让其逃入,毛宁。
“好!好!立即电令山口向中心靠拢,井下向毛宁那边包围前进,我们也向南向山口前进!八格,我又失误了一件事,应该把仅有的两部电台配属给毛宁,有什么变化好及时联系变动。现在来不及了,只怕岳剑发现什么会立即逃跑,我们必须抓紧合围,进行攻击!杏子,电报发出了吗?别耽误了时间。给毛宁回信,务必守住山口。”
“报告大佐,山口和井下均收到命令,已经行动了!不会误事的。”杏子背起电台说。
“好,全体都有,开始行动!”河源一声令下,带着队伍往岳剑这边奔来,那条军犬带着河源的命令又箭一般往毛宁这里奔去。
“连长,前面有人影晃动。”一战士往前一指,低声对徐大伟说。徐大伟用望远镜看去,一排日军正在山林间行进,一个,二个,三个……他数了一下,有十五人之多,这股日军在干什么?他再仔细一看,果然都是清一色德式冲锋枪。没错,这就是日军的特战部队,自己必须小心了。
“我们前面就是日军的特战部队,他们也是为了抓捕梁虹和得到沥泉枪而来,从阵势上看,日军今晚肯定有军事行动,我们人手少,决不能和日军正面开展战斗。这样,大勇同志立即回驻地报告,让部队向这里运动。我和小周、小吴继续跟踪监视敌人,他们肯定是冲着梁虹去的,大家明白吗。”徐大伟转头低声说。
“连长,那老班长、杜明和康建三路人马怎么联系?要我去寻找他们吗?”大勇问。
“不用,他们应该已经返回宿营地了,你抓紧时间,我们开始行动,大家务必小心,不要惊动敌人,大勇你要特别小心,遇到鬼子躲开走,快去吧。”
“放心吧连长,你们一定注意安全!”眼见大勇如飞离去,徐大伟一挥手,一行
几人小心翼翼尾随鬼子后面跟了上去。
山口和井下各带一路日军向山口快速推进。鬼子兵们一个个群情振奋,完成任务就可以返回江州,这是指挥官给他们的承诺。这几天来他们一个个提心吊胆,谈岳剑色变,生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中了岳剑的冷枪,一命归西。这次听说围住了岳剑和那个女八路,他们大喜过望,这才一拥而上,如饿虎一般扑了上来。
岳剑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光线不好,一片昏暗,加上镜头里除了树木、山石、小溪、野草什么也没有,这样便引起了视觉疲劳,什么也看不清了。他闭上双目,让眼睛休息一下,心中怪梁虹太小心了,日本人根本不能在这么大的面积里设下埋伏,除非他有千军万马,但他就没有想到,日本人用的是以点代围,即由一队日军监视观察,只要发现他岳剑在什么地方出现,便由四面准备好的日军往这个点快速合围。这样便避免了因兵力不足而造成的缺陷。这不,毛宁发现他以后,根本不会惊动他们,而是发出信号,呼唤河源、井下、山口三路人马在山林中快速运动,向他们合围。这和北方平原上秋季拉网打兔子差不多,岳剑这次又上当了,他根本不知道,他和梁虹已被鬼子包围在这片丛林之中,危险正慢慢逼近他们。
毛宁也正在用望运镜搜索面前的每一片山林、树丛,他暗想:这二人躲哪去了?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天已经暗了下来,望运镜也看不太清楚,他不知道河源、山口、井下几路日军距离自己还有多远,他在盼望河源可以合围的红色信号弹升空,这时小林对他说:“中佐阁下,这二人会不会躲到树上去?不然我们怎么看不到呢?估计另外三路队伍已经赶到了吧。我们下面怎么办?还继续埋伏在这里不动吗。”
“不要乱说话,我们的任务是监视敌人。等大部队发起围攻后,坚守这里堵住敌人进山的退路,这次决不能再让敌人逃掉明白吗。”
“明白了,我们的军犬怎么还不回来呢?按道理说早到了,我们还在等河源大佐的命令呢。”小林有点急了,他不停张望。
伏在树丛中的梁虹也在睁大双眼观察着,但除了风吹野草,树叶发生的自然晃动,别的什么也没有,林子里渐渐暗了下来,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她抬头去看那棵大樟树,却只能看见一团黑影,根本看不到岳剑在哪里,她想呼喊岳剑,又怕惊动敌人。正在焦急,忽然树上传来一声枪响,那枪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特别刺耳,然后是阵阵狗的惨叫声。梁虹大惊,正要出去查看,便见一个人影如猿猴一般跳下大树,箭一般往前面跑去。正是岳剑,原来,他在树上观察,昏暗的光线下,瞄准镜里竟出现一匹狼,但仔细一看,这根本不是狼,而是一条军犬,他认识日本人的军犬,都是杂交的大狼青狗,他马上想起了日本人的两条军犬,自已不正要打死它们吗?他脑子一闪,没有多想,手指一动,便开了枪,这么近的距离,打中了狗的脑袋,那狗惨叫几声便没了声音,他忙跳下树跑到狗的尸体边,发现狗脖子上套着一根绳,绳子上系着一个纸筒,他心念一动,忙取下纸筒,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到:毛宁中佐命你务必守住进山之路,决不能让岳剑、梁虹逃进山林,我三路伏兵已快速向你推进,包围圈已形成,胜利再望,河源大佐!
“坏了,我们中计了!”岳剑惊呼。梁虹已飞奔而出,大声问怎么回事。
“梁虹、你估计的没错,日军这次布下了一个口袋阵,他们先在下山路口埋伏一支队伍,目的就是监视跟踪我们,发现我们下山以后,他们再发出信号,让早已在四个方向埋伏好的日军向我们合围。现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日军肯定在缩小包围圈。这还不怕,关键是埋伏在山口的日本人堵住了我们的退路,怎么办?怎么办?等下日本人一靠近,机枪小炮一响,我们根本对付不了,梁虹是我害了你。唉呀!”岳剑后悔的一巴掌拍在树上,那树叶纷绮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