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红燐这么反问，游龙儿想想也对。

青冥炼成阵是伏道历经千辛万苦筑成的，为此他不惜对同门操戈，还偷走了熔铸山的部分幽器，最终在大阵内将自己的肉身和元神分离，并苦苦等待了漫长的十几万年。

如此可怕的耐心和毅力，世间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达成！

要伏道逃跑，就等于是让他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嘛！

关键在于，就算跑他又能跑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游龙儿稍微安下心来，又问：

“红燐，达成这一切条件后，你就有把握把夜冬生救出来？”

“不说十拿九稳，但至少是有同伏道交易的筹码了。”

“怎么说？”

“伏道若要求生，我会命他放弃夜冬生的魂魄，如此便留他一条生路！”

“你要放伏道一马？”

“除此之外，其他的方法都太过危险，而且我相信伏道强烈的求生意愿之下必不甘玉石俱焚，定会接受我的条件。”

“为什么？”

“因为我不仅放他一马，而且只要我们能安全离开就不去破他的大阵。如此这般，伏道可以继续运转此阵，慢慢等待重生的那天。”

“可……如果这样的话，大阵中的燕人、妖兽和世间万物，岂不是又要陷入无尽的杀戮之中？！”

“你要知道，这是大阵中所有生灵的命运，他们已经如此渡过了十五万年！对我来说若是能换得夜冬生的魂魄与我等众人离去，也算是值得了。”

游龙儿语塞，她自然明白红燐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与自己完全不同，从某种程度来说红燐是比人类更加高等的生灵，她看待事物永远那么冰冷和残忍。

但是，如果要用毁灭此界一切生灵，并复活一个可怕的人形恶魔作为代价，游龙儿却犹豫了，这样的交易真的值得吗？

红燐见游龙儿沉默不语，又追一句：

“每个生灵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你有必要为它们操心吗？况且，我等也无须担心自身，即便离开此界，我也会带走黑碑与燕云的一切所属——按照外部世界的时间来算，伏道怕是还要在阵中呆上三千年！届时，恐怕我与爸爸早就白日飞升了！”

游龙儿很清楚红燐的意思，按照她的方法无论是自己、伊青还是夜十三，夜冬生，对这些外来者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如果知道一桩罪恶滔天的事而不去阻止，自己还是游龙儿吗？

这一刻，游龙儿突然想起当初在极北关跟随夜十三而来的两位被称作北雪双娇的半人少女，回忆起那个看上去冷若冰霜，却天才无比的国师若离，甚至眼前闪现过那个曾经自己厌恶无比，此生却再无法忘记的妖兽白躯。

那么夜十三呢？如果他醒来后知道这个决定是红燐与游龙儿两个人做的，他又会怎么想？

这个瞬间游龙儿似乎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开口道：

“红燐，你说‘其他的方法都太过危险’，那么必定还有第二种选择，是吧？”

“没有必要，方才我说的就已唯一，也是最妥善的。”

“你说的或许真是最好的，但如果是夜十三在这里，他一定不会选择这个办法！”

这下轮到红燐闷声不响了，她当然晓得夜十三会怎么做——若是爸爸的话，必定会救下他所知道，所明白和所理解的一切生灵。

哪怕这些生灵不知道他，不明白他，不理解他，甚至咒骂、讨厌、伤害他，爸爸也一定会救他们。

这样的爸爸，真是……天下无双！

红燐是最明白的，她如何不了解？如果夜十三真的默许了这个办法，那么只能证明他也是如同伏道这般的人，一个为了自己、为了目的能够不择手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