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磐这时回头,平静又冷淡的眼神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单手扶着赤纹乌贼光滑的脑袋,对站在对岸的男爵说到:“要不,叫神上亲自来说?”
赤纹乌贼拍打着触手,发出诡异的鼓声,随着鼓声大磐的双肩,开始升起丝丝缕缕的黑色云雾,朝着祠堂飘去。
男爵粗短坑洼的绿色手掌按在夏柳肩头,说到:“老四,回去安排吧。”
夏柳听闻大哥发话,一时间竟然失去理智,反说到:“不可能。大哥,这几个孩童对我而言可不止是血食那么简单。”
男爵冷冷的笑了一声,夏柳听闻后浑身一僵,额头上冒出无数虚汗,当即收回所有的树蟒入袖。
软话还没开口,男爵先捏着夏柳的后脖颈善解人意的说到:“年轻人,都爱冲动,不过也是听话的。夏柳,几个孩子而已,我会补偿你的。”
夏柳连连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脚下的阻碍消失,大磐随即扭头离开。
男爵眯着眼看着大磐的背影,狭长的绿色眼瞳闪过一抹杀意。
阴沉的脸仿佛要滴出水来,转身说到:“连同那小子的妹妹,送过去,全部。”
红嗔点头到:“遵命。不过首领,刚才神上吃的那个,好像就是他妹妹。咱们手上可没有限制这小子的牌了。”
没多久,一群男男女女被几个拿着鞭子的执法者从食圈里赶了出来,他们身着破烂,有些年纪小的甚者连蔽体的衣服都没有,满脸的泥污和脏乱,骨瘦如柴,脚步一走一晃,好像随时都会夭折。
红嗔带着执法者来到祠堂外,大磐早已双手拢袖,等在溪涧旁。
看到红嗔这一行人带了过来,笑嘻嘻的说到:“多谢二当家没让我难做。”
红嗔打量着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小子,没再多生事端,只是简单说到:“人交给了。”而后就带人离开,甚至都未靠近那条界线十米之内。
大磐看红嗔离开,一脸惋惜,随即冷下脸来,冲着队伍为首的一男一女喊到:“还不滚进来?等死吗?”
为首的男女年龄最大,所以在前引路,男的叫秦崖,女的叫刘莹。这两人与大磐差不多年龄,也算是运气极好的几人之一。
大磐偷偷伸脑袋看向祠堂内,神上似乎还没睡醒。于是带领这近二十余位孩子来到祠堂后的院子里,为他们一一解开手铐脚链。
秦崖揉着发酸的手腕,说到:“大磐,牛逼啊,你是不是当官了?怎么把我们捞出来的?这是哪啊?”
大磐一把捂住秦崖的嘴巴,神情紧张的看着周围,力气之大差点将秦崖捂死过去。
刘莹连连拍着大磐的胳膊,大磐等了几秒,确认周围没有动静,才小心放开手。
秦崖挣扎着喘着粗气,刚想开口骂人,可看到大磐那严肃的神情,又不敢再说话了。
大磐,将所有孩子拢聚在周围,低声说到:“各位,听我说,不要说话,一旦发出声音,把哪位魔神吵醒,我们所有人都要被它吃掉。”
此话一出,即使是年龄最小的孩子也捂上了嘴巴,只敢点头摇头,不敢说话。
大磐一个个看着人头,秦崖,刘莹,魏巡,李归,王兵,等二十余人,18岁以下年龄段里的一个没少。
大磐站在所有人中间,说到:“你们都听好,我们现在是在一个怪物的地盘里。在这里,外面的那些喽啰,执法者,甚至包括首领,谁也不敢动我们。懂吗?”
孩子们齐齐点头,紧接着大磐再度说到:“哪位怪物是连首领都会惧怕的魔神,它每天都要进食,而你们,就是它的食物。”
此话一出,孩子群中立即炸开了窝,虽然没人敢大声说话,但所有人都显得不安,焦躁。
脾气最大的秦崖现在一把揪住大磐的衣领,压低了嗓子说到:“好啊,你把我们都卖了啊。让我们去当食物好让你和你那个贱人妹妹活下来是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呢。”
身后几个少年纷纷上前,虚弱的拳头砸在秦崖身上,刘莹甚至捡来一根木棒,狠狠砸在秦崖的身上,打的秦崖龇牙咧嘴,却不敢说话。
刘莹眼眶含着泪,压低了嗓子说到:“秦崖,你良心被狗吃了。要不是青姐忍着屈辱天天在夏柳那里换吃的,你的狗命,早没了。你怎么敢这么说青姐。”
秦崖慌乱在地上乱扭的躲避着雨点般棍子,时不时的回头说到:“刘莹,你搞明白了,是他现在要把我们卖了。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是不是傻。”
大磐一把拉着刘莹的手,在她僵硬的手上拿过木棍,丢到一旁,声音无力的说到:“青已经死了,我现在没有把柄在男爵手里。”
刘莹呆在原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低声啜泣着。
大磐拉住秦崖的腿,说到:“安静坐好,听我把话说完。”
秦崖还想反抗,被其余几个稍小的少年合力按住,魏巡甚至下死手,将他脑袋塞向台阶的缝里,丝毫不给秦崖喘息的空间。
大磐拍了拍魏巡的手,又揪住他的脖子,才时这个倔强的少年松了手。
魏巡松手前贴着秦崖的耳朵,恶狠狠的说到:“你的狗嘴里要是再敢说一个侮辱青姐的字,我就把你的脖子咬断。”
说吧,猛的将秦崖的头往地上一磕,这才算是松了手。
秦崖虽然身材高大,但也不敢惹魏巡这条疯狗,讪讪的闭上了嘴。
大磐继续低声说到:“我知道,我们当中很多人肯定会死。你们当然也清楚,在外面,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比别人多活一天。我,青都是这样。但是在这里,只要有人把那个魔神喂饱,其他人就都能活下去。多活一天算一天。活着的人就有被魔神需要的机会。只要我们能被需要,我们就都能活下来。”
秦崖捂着额头低声骂到:“你现在已经被选上了,你不用死,所以才让我们去送死,说什么风凉话。”
刘莹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举手说到:“只要能让刘娟多活几天,我愿意第一个被吃。”
魏巡紧随其后,举手说到:“在外面活着,指不定哪天就被送上烧烤架了。与其被活活烧死,不如在这死的干脆,还能让别人多活几天,我也愿意赴死。”
说着,魏巡一把揪住秦崖,接着说到:“但是,我绝对不允许这个胆小鬼死在我身后,我要他跟我一起死。”
仅仅刚满十岁的王兵也站起来低声说:“大磐哥,我也愿意去死。但我,我有个请求,能不能让我在死前再吃一顿饱饭。不,不饱也行,能有个地瓜吃就行。”
大磐坐在凳子上,两眼含泪,抓着秦崖的肩膀说:“如果你能让他们,让他们都有机会活下来,我的位置给你,我去死,好不好。你能不能,能不能啊?”
秦崖瘪着嘴,不说话。
二十几个少年少女,抱成一团哭了起来,哭着还不敢出声,一个个捂着自己的嘴,仿佛连发声都是一种罪。
哑巴躺在桌子上,听着这群孩子的话,眼角不经意流出一滴泪水。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如此一群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