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边的钟怀言也在慢慢靠近,范维子心里满满都是“我要死了”的念头。
然后,令他几乎落泪的是,这个男生竟然就那么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他走过范维子身边的时候他才发现了他的头总是垂的那么低的原因。
因为那颗头根本没有连在脖子上,而是像牵了一根细线一般,吊在胸前。
范维子眼睁睁看着他走过,还没松口气就又看着钟怀言带着另一个走过来了。万幸的是他们也径直走过了范维子,这也得以让他看见,他身后那个东西的头也是如此。
范维子从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大口喘着气,然后才有力气去看钟怀言的情况。
他脚步缓慢的走向走廊尽头,那里有着一扇不大的窗户。
范维子这时才发现窗户外亮着妖异幽魅的青蓝色的光。可是这光非但没有让他感觉到安慰,反而让他更加惊恐。
蓝色火焰的人头灯笼……
忽然,一抹树影略过两边的窗户,然后是更多的枝丫,就像纪录片里倍数播放的植物生长的影像,那些枝丫很快便覆盖了走廊那一片的窗户,投下黑暗的阴影。
接着于阴影中,亮起一盏盏的青蓝火光,个个大如头颅。
不,那就是头颅啊。
范维子现在只想自己瞎掉,这样他就不用看着这一切了,不用看着这不可名状的诡异蔓延的树枝,不用看着树上那些狰狞的,发着火焰的人脸。
钟怀言停在了那扇窗前,明明那窗户只能容纳他的头和肩膀,但他还是坚定的将身体,或者说将头努力往外伸去。
像是一个虔诚的献祭者。
范维子现在的思绪已经陷入彻底的混乱,他甚至想不起要去救人,只是愣愣的看着。
然后,那个一直垂着头的人忽然向他转过了身,并缓缓的,抬起了头,露出一张……
钟怀言的笑脸。
伴随着骤然亮起的青蓝色光芒和周身掀起的阴寒大风,范维子终于昏了过去。
故事到这就讲得差不多了。
李三水长长的舒了口气,一瞬间有点可惜没在办公室放点瓜子。他看着眼前脸色更差的青年,好心将自己桌面上的清茶往他那里推了推。
“休息一下再继续也没事。”
范维子慢慢摇了摇头,倒真顺手拿起茶抿了一口,然后那双浑浊的眼睛恢复了一点聚焦,看向他最后道:“我再醒来就是在医院,导员告诉我是老三看我们许久没有回去才发现了躺在自习室外的我们。”
李三水歪了歪头,挑眉道:“你们?”
范维子又露出了那种惊恐的表情,“是,我们。钟怀言,他和我一起被送进了医院,我们两个都被诊断为低血糖引起的晕倒,我们都没什么大事。但……”
范维子猛地把剩下的茶灌进嘴里,接着喘着粗气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向所有人说他在图书馆睡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走廊里。”
李三水了然,“所以你觉得你的朋友,已经被换掉了是吗?”
范维子点头如捣蒜,李三水能够看出这可怜孩子恐怕已经如履薄冰了。
他思索片刻道:“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吧。我接受你的委托。”
范维子期待的看着他,“你会杀了他,对吗?”
李三水抽了抽嘴角,“我会先去调查看看,如果有必要的话。”
在他将要踏出大门的最后一刻,李三水问了一个他最开始就一直在好奇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范维子愣愣的想了一会才道:“传单。”
送走了已经接近癫狂的范维子,李三水倚着门框伸了个懒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融入嘈杂的人群。
他的办公室在一条拥挤的商业街的某个隐秘的角落里,外面的门头上挂着的是“上水设计工作室”的名号。简介上的主营有平面设计,室内设计等。
这地方安全性是有,但缺点就是吵。
李三水关上门挂起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这才觉得耳朵清闲了一点。
他再转身就看到自己桌上重新多了一杯热气袅袅升起的茶,原先那杯,已经被清洗干净放回了茶盘里。
“我不知道你还去学校里发了传单?你怎么进去的?”
那个细细擦着手的男人眨了眨眼,“忘记了。”
李三水见怪不怪,也没有多纠结在这件事上,捧着茶转身重新窝进了自己的办公椅里。
“好吧壬七,至少我们终于能开开张了。”
被称作壬七的男人弯起眉眼,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