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若是因为自己知道得太多,或许连死都不知道会是哪一种方式!
......蒋瓛被朱允熥拉着,顿时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李善长看着蒋瓛沉默了半晌,却是冲着他点了点头。
蒋瓛愕然的看着李善长,对方那微微的一点头让他莫名的生出了一丝感动。
点头不单单是同意他留下,而是代表着认同和信任。
一瞬间,他有些破防了。
此时李善长却是不再理会蒋瓛,而是看着朱允熥,神色严肃的缓缓说道:
“允熥,我们知道你这孩子很聪明,所以一直有些看不透你,今日叫你前来,就是想趁着我们这帮老家伙还在的时候,听听你心中的想法。”
听着李善长这句话,朱允熥不再嬉皮笑脸,而是冲着众人郑重行了一礼,这才说道:
“各位叔伯,允熥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所以请你们相信,允熥必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希望。”
众人紧紧的盯着朱允熥,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欣喜的表情。
李善长问道:“莫非你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我若不行,自然就会害了这里所有的人,但是我有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像个大人般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在心里仔细思量起这件事情来了。
众人都有些紧张的看着朱允熥,不知道接下来朱允熥会说出一番什么话来。
片刻后,朱允熥停下了脚步,冲着众人说道:
“允熥以为,陛下此举不过是又在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而已,想看看我到底怎会怎样应付如今的局面。”
傅友德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有些急迫的问道:
“你是说陛下在考验你?何以见得?”
朱允熥微微一笑道:“大明不可能长时间没有储君,况且以皇爷爷这个岁数来说,储君一事尤为重要,但为何这件事情迟迟没有动静?
况且皇爷爷并非优柔寡断之人,若是心中有了主意,早在我父去世不久之后便该设立储君,这件事情一直拖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心中并没有最终打定主意。
至于储君的人选,相信各位已经有了共识,只会在我和二哥之中任选其一。
如今二哥已经被封了淮王,而且开府议事,看起来赢面更大,但其实陛下仍然在观望,否者还不如直接册封二哥为皇太孙,何来这淮王一说?
而允熥这一年多所做的一切,自然会引起皇爷爷的猜忌,也许在他的心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诸位叔伯在背后教导允熥而为。
所以他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就是要看看允熥在没有你们的情况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一次,就看我怎么答题了。”
朱允熥一口气说完,众人更是一阵沉默,他们压根就没想到朱允熥会对这件事情有如此清晰的分析。
而且这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让他们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你会怎么做?”
就连李善长都有些激动了,他站起身来,冲着朱允熥连声问道。
“力量!”
朱允熥简单的说道:“这个世界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有绝对的权力。”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说道:
“诸位叔伯此去并非是件坏事,可将手中力量散布于各地,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他这句话,刚刚站起来的李善长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余众人更是脸色大变,蒋瓛更是一颗心扑通通的狂跳不止。
朱允熥这句话已经算得上是真正的谋逆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平时看起来有些顽皮的小三爷脑子里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
“允熥,你,你莫非是想......造反?”
李善长颤声问道,眼中充满了惊骇。
我去!他们咋都这幅表情?
......朱允熥也有点懵,看着李善长那副见鬼的模样,挠了挠头,笑道:
“李伯伯,你在说什么呢?”
“什么造不造反的,我咋听不明白呢?”
常升腾的跳了起来,双手抓住朱允熥的肩头一阵摇晃,口中急切叫道:
“你说清楚,你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
一时间,众人都感觉自己的心紧紧的绷了起来,全都紧张兮兮的盯着朱允熥。
看着众人这幅模样,朱允熥顿时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心中暗笑:
“唉,其实我是想说让你们做好准备,以后和我那四叔来一场生死对决的。”
他看着众人,慢吞吞的说道:
“不是我想造反,是为了应付以后有人造反!”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若是朱允熥真的存了这种想法,那他们可就不知道该咋办了。
因为造反这种事情他们从来就没想过。
根本就不敢想!
“臭小子,你可是吓死你舅舅了。”
常升拍着胸口笑骂道:“你莫非以为自己会逼得淮王造反不成?”
朱允熥缓缓摇头道:“淮王不会,但并不代表着其他人不会。”
此刻他根本就不可能说出朱棣的名字,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朱元璋对藩王的管控十分严格,不仅规定了不能随便进京,而且还在军队的数量上进行严格的控制。
史书上记载,朱棣发动靖难之时,兵不过上万,此刻北平府所有的防卫力量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人。
你说他想造反,那也得要人肯信啊!
而且这件事情朱允熥自己也不断思考过,那就是如果自己当上了皇帝,朱棣他还会不会造反?
这个问题历来就是后世中历史学家们争论的问题。
有的说如果历史上的朱允熥当了皇帝,朱棣是根本不敢造反的,因为他绝没有信心打败那些大把的战神们。
但此刻的朱允熥却认为,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里,即便是自己真的当上了皇帝,朱棣也是有着极大的可能要造反。
狗改不了吃屎,人性是很难改变的。
历史上的永乐大帝若是因为害怕失败而选择了放弃,那他也就不是永乐大帝了。
况且朱棣身边还有一位历史上有名的妖僧道衍。
朱棣即便想放弃,这位妖僧也一定不会让朱棣如愿的。
因为道衍的一生就是为了造反而活着的。
不造反,他还不如去死了!
所以朱允熥想让这些大佬们保存自己的力量,因为不管是让谁当自己的接班人,朱元璋是一定会让这些大佬都成为光杆司令的。
这是帝王们的通病,也是他们无奈的选择。
所有人听着朱允熥这一句话,顿时都有些发愣。
“难不成还有人会造反?我们怎么没有发现一点点的端倪?”
他们同时在心里想道,看着朱允熥,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朱允熥耸了耸肩,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想必最近针对我的这些事情你们都想过了,并非巧合,而是有人躲在暗处刻意谋划,那他为何要如此?”
李善长目光闪烁,缓缓点头道:
“说的没错,这些事情并非偶然,虽然无法确定到底是谁,但有一定可以确定,此人居心叵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加剧你和淮王之间的争斗,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这不就对了。”
朱允熥一拍巴掌说道:“所以我说要积蓄力量,以防不时之需。”
众人此刻都用一张诧异的眼神盯着朱允熥,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会有如此的心思。
“好小子,原来你啥都知道,只不过一直都在装傻啊。”
常升冲着朱允熥大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不装能行吗?”
朱允熥摊了摊手,有些伤感的说道:
“允熥从小没了娘亲,更没人疼爱,若是太过聪明,估计长不到这么大就夭折了。”
常升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除了蒋瓛,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是啊,当年太子朱标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在意这个小透明,就连常升这个舅舅都从来不拿正眼瞧过朱允熥一眼。
朱允熥笑了笑,淡淡说道:“其实允熥最想过的日子是做个逍遥的小地主,只可惜若是你们都没了,允熥会难过得要死!”
他此刻袒露心迹,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天真笑容,拍了拍蒋瓛:
“喂,老蒋,你发什么愣?”
蒋瓛自始至终都处于一种震惊和茫然之中,今天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话,一时之间根本就难以消化。
此刻被朱允熥一拍,顿时惊醒过来,茫然道:“啥,小三爷你说啥?”
“走了啊。”
朱允熥说着,又冲着众人挥了挥手,直接走了出去。
众人看着朱允熥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看来他早就不是个孩子了,只是我们一直把他当成了个孩子。”
李善长喟然叹道,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欣喜和一丝淡淡的伤感。
从颖国公府里出来,朱允熥看着蒋瓛笑嘻嘻的问道:
“你说今天李伯伯为何要让你留下来?”
蒋瓛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感动,可有后来才明白,李善长这是挖好了坑让我往下跳啊。”
“为什么这么说?”
朱允熥有些好奇的问道。
“唉,小三爷你就别装了,这个坑其实就是你挖好的,李善长只不过是推了我一把而已。”
蒋瓛哭丧着脸说道:“这下子可好,一下子听了那么多不该听的话,以后我老蒋这条命可就是小三爷的了。”
“怕了吗?”
朱允熥似笑非笑的问道。
蒋瓛立刻拍了拍胸口,“他们都不怕,又何况我这只小虾米。”
说完之后,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悠悠说道:
“特娘的,和李善长这条老狐狸玩脑子,就是十个蒋瓛都不够!”
没错,李善长就是要拉蒋瓛上船,不仅是上来,而且还要一心一意的呆在这条船上。
因为他相信,蒋瓛别的本事也许不太大,但关键时刻保命的本事绝对一流,有他随时跟在朱允熥的身边,他自然就放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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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后,舒窈窕终于来到了应天府。
她一见朱允熥就扑到了对方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嘴里更咽着说道:
“大哥,若不是金刚他们拼死保护,窈窕可就见不着你了。”
“没事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朱允熥拍了拍舒窈窕,柔声安慰道。
一旁的温禾却立刻跳了过来,双手叉腰,不满的嚷道:
“窈窕姐姐,你莫非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温禾妹妹吗?”
舒窈窕破涕为笑,立刻放开朱允熥,和温禾搂抱在了一起。
两人一番嬉笑之后,温禾侧头看了看一旁的金刚,又看了看对方那只完好无损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小人见过温禾姑娘。”
金刚连忙赔笑道,他现在看见温禾心里就有点发憷,这小姑娘看起来天真烂漫,可一动起手来,那就是要命!
“是你救了窈窕姐姐吗?”
温禾问道,很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因为在她的眼里,金刚的身手实在是太菜了。
金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本来想说遇到了鬼,而且是个好心的鬼。
但人家刚才舒窈窕都已经往他脸上贴金了,自己若再这么说,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于是他只能赔笑道:“还好对方只有十几人,身手也是一般,否者结果还真是难说。”
舒窈窕嗯了一声,不再理会金刚,而是冲着舒窈窕伸出了手,嘴里叫道:“玻璃球呢?我最喜欢的玻璃球呢,你快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