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儿拿起桌上的线装古书遮住脸,对同昭昭吐了吐舌头。
“是第七十三代!”
同昭昭见冯雪儿手上拿的原来是冯氏族谱,刚想借过来一看,就被老人一把抢过去了。
“这族谱不对,得重新修订!”
冯雪儿拉起同昭昭,嘟囔着埋怨道:
“叔公不讲理!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同昭昭就想听点乡间野史,以雪儿的个性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事,于是委婉拒绝道:
“其实我对别的没什么兴趣,从小就喜欢听故事,让老人家讲讲你们家族的历史可好?”
“嗨,这有什么好听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雪儿的话引起了老人的反驳: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家族历史,根深蒂固,一脉相承,生生不息……”
老人见同昭昭秀外惠中,仪态端庄,很是招人喜欢,叹道:
“不过像你这般年纪爱听老人家讲故事的可不多了。”
同昭昭连忙解释:
“我爸爸在历史博物馆工作,从小耳濡目染,喜欢听人讲故事,我是历史专业的学生,这次随父母来参加祭祖典礼,正好顺便搜集一些民间史实资料。”
老人颔首赞道:
“原来如此,你叫同昭昭,昭昭若日月之明,果然有前途!”
“叔公我可不这么认为,女孩子学历史,那是误入歧途,整天跟古人打交道,得多枯燥,多无聊啊!”
冯雪儿伶牙俐齿,话语中带着几分俏皮,她一向喜欢跟别人抬杠,也分不出是真心话还是玩笑。
“哼,电视剧你倒是比谁都看得起劲!”
“准确地说是宫斗剧,看的就是人性,这跟我的专业有关!”
“玩物丧志,用心不专,成天没个正形!”
这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语互怼起来,谁也不甘拜下风。
同昭昭只好赶紧转移话题:
“雪儿,你学的是什么?”
“心理学!”
冯雪儿将桌上的背包倒提起来,往桌上倒出几本书。同昭昭翻了翻,都是些什么《星座性格》《紫薇星斗》《塔罗占卜》《催眠术》看起来像算命一类的书籍,虽然自己不懂心理的专业领域,但对这些供大众娱乐的书刊也略有所闻,因此疑惑地问:
“心理学怎么还学这些?”
冯雪儿抿嘴一笑,神秘兮兮地说:
“当然不学,不过这些可是实用的东西!比起每天学的那些枯燥的概念有意思多了!”
“雪儿,你这些不过是旁门左道,穷枝末流罢了!”
“二叔公,这些都是科学,您那些八卦易经才是玄学,练的什么奇门遁甲才是旁门左道!”
同昭昭不便插嘴,只是笑着看两人斗嘴,这一老一少气质神态说是亲爷孙都有人信。
“谬论,八卦易经乃是人生的大智慧,奇门遁甲可不是什么旁门左道,知命造运,运筹帷幄,在古代那可是帝王之术!”
正说着,几声巨响,像是远处正在举行大典的礼炮声,老人倏地从椅子上起身,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忽而东忽而西,忽而北忽而南,同昭昭看得眼花缭乱,悄声问雪儿:
“你叔公在干什么?”
雪儿摇摇头,“奇门遁甲——”,半天又挤出三个字“后遗症”。
同昭昭看着步履矫健的老人,怀疑道:
“我看你叔公步法神速,像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雪儿耸耸肩:
“他听到炮声就这样,据说我叔公练过奇门遁甲,不过除了跑得比别人快,也没见有什么其他绝招,大家都说他是当兵的时候练的逃遁术!”
“那你的隔空关门呢?”
雪儿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晃了晃,同昭昭这才恍然大悟。
“我叔公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当兵的时候可能被打坏了脑子,有人说叔公原本是我太——太爷爷在外偷养的私生子,族里不承认,我太爷爷不忍心,就继在了自己的门下,所以才乱了辈分。我叔公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老是说自己是冯氏七十二代,也有人说是我太爷爷酒后乱说的,这个秘密只有我太爷爷辈才知道,我爸爸也不清楚。”
族谱是一个家族的脸面,什么人能入,什么人不能入都有严格的规定。同昭昭懂这个道理,学历史的时候,老师就讲过历史都是前人编撰的,历史发展的脉络无法更改,但历史上的人物事件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修饰有所隐藏,一个朝代如此,一个家族亦是如此。其实个人又何尝不是一样呢,眼前的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到底经历过什么,藏着多少秘密,谁又能知道?
同昭昭看了看时间,自己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正准备向雪儿告辞,老人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院子的藤椅上,口中念念有词: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