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们有些过意不去。
“老婆婆,门我们会替您修好。”警员抱歉道。
见老阿婆没有下逐客令,警员顺势道,“老婆婆,人命关天,有几个问题,我必须向您儿子求证。”
“他知道什么,要问你们就问我吧!不过我有个条件。”老阿婆道。
她儿子乖乖蹲在她脚前,趴在她大腿上,一边咬着手指,一边问:“娘啊,他们是谁啊?是不是来抓鬼的啊!”
“对,我们是就是来抓鬼的,你在哪儿看到鬼了?那个鬼长什么样?”警员躲在他边上,趁机追问。
他怕,不吭声。
“他不会跟陌生人说话的,我说了,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配合你们。”老阿婆咳嗽了两声。
警员没招:“那老婆婆,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我快不行了,放心不下我儿子,我听说有个什么院,专门收留我儿子这种人的,只要你们等我死后,把我儿子送到那儿去,你们问什么,我就让我儿子答什么。”
老阿婆生怕警员们不答应,补充道,“我其实也不信鬼神那一套,只是嫁到这里,入乡随俗,前去祭拜,也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
“那天下大雨,我没看住我儿子,让他给跑出去了,没过多久他又惊慌失措的跑回来了,他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
“老婆婆,您放心,您的要求我们一定照办。”警员道。
“儿啊,把你那天晚上看到的告诉这些好心人。”老婆婆抚摸着他的头。
“娘,我……我不敢,女鬼很可怕的,她会来找我索命的。”
“他们是来抓鬼的,只要你告诉他们鬼在哪儿,鬼长什么样,他们就能把鬼抓住,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了。”老阿婆声音越发的虚弱。
警员们见老阿婆有些不对劲,忙问:“老婆婆,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老阿婆道,他又拍了拍他儿子的头,“儿啊,赶紧告诉他们,让他们把鬼给抓起来。”
“哦!”他儿子哦了一声,开始讲述那天雨夜所看到的一幕。
他一边比划动作,一边说:“一辆车子砰一声,把一个女鬼撞飞了,车子走了,那个女鬼躺在地上叫,还冲我招手,我吓死了,就想跑。”
“突然,又一个女鬼出现了,她走过去,抓住地上那个女鬼的头,使劲往地上撞。”
“撞完,然后她把女鬼的衣服裤子全扒了,放进背包里,再然后就拖着那个女鬼往前走。”
“没走几步,女鬼发现了躲在树后的我,我赶紧给她磕头,求女鬼姐姐放过我,女鬼姐姐没理我,继续拖着那个女鬼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跟我说她要带那个女鬼姐姐回十八层地狱,不许我告诉别人,否则她会回来把我也带到十八层地狱去。”
“娘不是别人,我告诉了娘,你们是捉鬼大师,也不是别人,所以我也告诉你们。”
照这样看来,凶手是个女的,而且一定是附近人,因为这个女的知道他是个傻子,所以才会放过他。
警方试图询问女嫌疑人的体貌特征,显然没问出来,他就会用两个字形容,就两个字,女鬼。
第二天,警方派出大量警员,以虹桥街为中心,重新对虹桥乡进行严密的拉网式排查
排查的结果很不理想,死者孔善琪外出打工已经有快十年了,逢年过节基本都不回来,根本不可能跟当地什么人结仇。
但这并不能排除凶手是本虹桥乡人所为,因为外来人不可能知道老阿婆的儿子是个傻子,从而行凶期间直接无视了老阿婆的儿子。
就在案件断了头绪的时候,孔善琪的父母以及两个弟弟终于回来了。
他们老家的房子已经没法住了,一家人只好暂时住在亲戚家,也就是死者孔善琪的姑姑家。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有半个月了,为什么你们才回来,听人说孔善琪跟你们的关系很糟糕,是吗?”警察百思不得其解的追问道。
也许,搞清楚他们一家人的关系,距离真相大白也就不远了。
一家人神色凝重,似乎不太想回答警员的问题。
最终,孔父长长叹了口气,说出了真相,女儿跟家里闹掰,还得从一家人开服装厂说起。
孔善琪在外打工,一直都在服装厂上班,五年前,孔善琪说,两个弟弟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家里基本没什么经济压力了,打工永远没出头日,不如一家人开个小点的服装厂。
商量之后,大家觉得可行,于是孔父拿出20万的积蓄,在江海市服装基地开了一个小服装厂。
孔善琪从事了多年服装行业,整个厂房基本都是她一手操持起来的,但她文化有限,只负责厂内做服装的各项事宜,算账和销售就交给两个读过大学的弟弟。
一家人也算是分工明确,不到半年,本就回来了,之后厂房再次扩大,外招员工一度达到50人。
年收入纯利润高达百万,赶上服装业红利期的一家人可以说是富裕起来了,一家人本该就此奔向美好的未来。
可事实恰恰相反,两个弟弟商量着,厂越做越大,必须得成立公司,这样才能继续做大做强。
孔善琪当然也高兴,可她万万没想到,公司成立后,跟她就再没任何关系了。
她虽然对于公司构架一窍不通,但那一大堆文件上,只有两个弟弟的名字,而没有她,她再傻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公司你们两一人一半是吗?那我呢?算什么?”孔善琪抓着那一大堆文件,质问两个弟弟。
父母当时也在场。
“姐,你别激动,我们没那个意思,我们是一家人,加不加名字有什么关系,厂始终有你的一份。”大弟弟说。
小弟弟也接话道:“是啊,姐,就为这事,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嘛,我们又不是不分你钱。”
孔善琪只觉得心底凉飕飕的,有些好笑道:“我是你们的姐姐,亲姐姐,我十几岁就出来拼了,你们跟我玩这种心眼?你们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是的,孔善琪真正气的是两个亲弟弟的这种行为,她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他们,打工赚钱培养他们,结果换来的却是他们不把自己当亲人看。
“姐,你要这么说,就过分了。”
“是啊,我们哪儿有跟你玩心眼,这是我们跟爸妈一致决定的,再过不久,你就要嫁出去了,股份不能让你带到别人家去,钱我们会照数给你分。”
两个弟弟振振有词。
父母在一旁,一声不吭,无疑是默许着这一切,使得孔善琪那颗无私的心沉入谷底,彻底凉透。
想起种种过往,孔善琪心如死灰离开了那个家,后来两个弟弟相继买了房,也成了家,这些喜事都跟孔善琪无关。
再后来,服装行业竞争激烈了,两个弟弟压根没姐姐孔善琪那份干劲,根本争不过人家,这才想着把孔善琪叫回去。
说到这儿,孔父和孔母总算是后悔了,孔父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们不该这样对琪琪的。”
孔母也老泪纵横道:“要是她不离开这个家,就不会出这种事。”
两个弟弟默不作声,但看得出,他们俩也是颇为愧疚,微微勾着头。
“我们之所以迟迟没回来,是把厂那边的事给处理好,把厂暂时给停了,凶手没抓到,我们就不回去了。”孔父愤怒的用力一拍桌子。
警员们听完孔父说的这些,也颇为愤怒,不过,身为办案者,理智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孔父说的这些,好像跟案子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孔善琪跟谁闹过矛盾,结过仇吗?”警员问。
没有,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是没有的,后来女儿的性格完全变了,很暴躁,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孔父道。
“她离开家有两年了对吧,那她这两年都在哪里,干什么,你们清楚吗?”警员问。
“不清楚,原本我们以为她会嫁给付博安,但后来得知他们已经分手了,付博安说她找了个有钱老板,不要他了,让我们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他。”孔父道。
这个有钱老板就是金学祥,警方已经查过了,不关他的事。
“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应该谈了蛮久吧?”警员试探的问道。
“谈了有五年了。”孔父道。
“因为什么分手?”
“不清楚,他就说我女儿找了有钱的,跑了,我也打电话问过我女儿,可女儿不想搭理我,没说。”孔父道。
“那这个付博安是哪里人?”
“也是我们虹桥乡的,付家村人,他们全家也在江海市打工,我女儿就是在打工的地方认识他的。”孔父道。
“那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付博安怀恨在心,杀害了你们女儿。”
虽然已经确定,凶手是个女的,但不排除雇凶杀人,更重要的是,付博安也是本乡人,那他雇凶的话,就也有可能雇的是本乡人,这一点,也正好符合凶手知道阿婆的儿子是个傻子。
虽然这种推理有点牵强,但任何一种可能,警方都不能放过,只要能找出凶手。
“应该不会吧!他对我女儿一直挺好的。”孔父说,孔母,还有两个弟弟似乎也不反对。
不管这起凶杀案跟付博安有没有关系,警方都要对他进行一番查探,就算最终真的跟他无关,那他和孔善琪谈了五年,也应该很了解孔善琪的人脉圈子才是。
警员们询问完,走出刘家(也就是孔善琪姑姑家),准备马上再次前往500公里外的江海市调查付博安。
恰巧,有个警员上了趟厕所,后一步走出来。
结果听到坡下的一个中年妇人喃喃道:“刚吵完架,人就死了,也不知道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不,唉,多年轻的一个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中年妇人目送大批警员朝坡下走去,却没发现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个警员。
“你刚才说什么?”警员警惕的问道。
中年妇人吓了一跳,转过身,连忙对着警员挥手:“没,没说什么。”
“今天,你必须跟我走一趟,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警方办案,请吧!”警员不由分说,做了个请的动作。
中年妇女生怕被人看到似的,左顾右盼,见没人发现,也自知自己是躲不掉了,赶紧向前走,上了车。
“说吧,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吵完架就死了?”警察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警官,你能不能把车开远点,你看,这左邻右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让人看到了,我说的又不对,多不好,是吧!”中年妇女笑呵呵的说。
这个要求完全没问题,警员马上启动车子,缓慢向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