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在莫枕巷里摸爬滚打地长大,过惯了清贫的生活,贺云不太习惯觥筹交错的场合,局促地盯着干净如新的地板出神。
“上次太着急,都忘了和你留个联系方式,”周钦走到贺云旁边,手机递了过去,“现在留一个?”
没料到事情的发展,贺云不太熟练地输入了号码,顺势将礼物袋和手机一并还了回去。
“真的都多亏了你,季华从那天以后没找过我麻烦了,”贺云神情真挚,“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欠你的人情是真的还不清了。”
“有什么好还的?”周钦拉开了张椅子,眼神往贺云的方向一挑,示意道,“世界上这么多事要是桩桩件件都算清楚,还有什么意思?”
他一开始遇见贺云时,很难说清楚是一时心软,又或者是有所图谋。
但现在。
只是因为想帮,所以就帮了。
或许是在重回少年时,心境倒也返璞归真,不想再去将所有的感情斤斤计较地放在天平两端,非要去计算个得失荣辱来。
还真是越来越有个少年样了。
贺云的眼睫掩住了黑沉沉的眸光,眼前模糊一片,很久才将湿热的感觉退了回去。
他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虽然说了很多遍,但周钦,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周钦想把礼物袋放在一旁,余光却看见贺云盯着袋子,抬起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你要不还是打开看一下吧?”
男人身形颀长,像一块莹润的玉石,眼睫微颤,垂眸时眉间蹙成一条线。
尤其是在看清袋子里文件的内容时,虽然连动作都没变,但贺云莫名觉得,对方的气质陡然一冷,连空气都寒凉了不少。
在场的没有一个迟钝角色,几乎是同时就噤了声,探过来视线。
贺云犹豫地盯着包厢里其余的几个人看了会,目光和周钦对视上后,直到看见后者点头,才长舒了一口气,开口解释道:
“我在酒吧里工作,有时候客人喝得太醉,说话没个把门,让我听到了一点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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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很如常的夜晚。他被安排到三楼包厢里给人倒酒,那几个男人喝得太醉,拿起刚斟满的酒杯就醉气熏天地继续灌了一脖子。
他收拾好桌上满盘狼藉后正带上门要退出去时,倏尔听见那个男人断续地念叨。
“周骆那个该死的老东西!这段时间我们的人塞不进去,怎么突然警惕性这么高?不会被发现了吧?”
另一个人醉成一摊烂泥,打了个酒嗝,反应有点迟钝,但声音凶戾淬了寒毒,像是对刚提起的人恨之入骨:“老东西,哈,就等着看他向我们摇尾乞怜吧。”
“担心……担心什么!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他怎么可能发现?”
贺云轻轻掩上房门,刻意发出离开的声响后,透过房门的缝隙后又多听了几句,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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