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他按下心头毒火，换了张笑脸，凑了过来。

“大师兄真是好兴致，临刑前还喝得下苦酒？”

听小师弟故意嘲讽，沈凌不以为意，倒是为对方也斟了一杯，递过去：

“好酒不该独享，师弟不如也来品一品？”

叶不凡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沈凌却轻拍脑门一记，恍然道：

“该死，我竟忘记叶师弟从不饮酒的，师兄唐突，理应自罚三杯！”

说着，沈凌喝下杯中酒后，又连着一杯接着一杯下肚，神情悠然自得。

看在叶不凡眼里，却十分恼火，好不容易待沈凌干了三杯，终于忍不住讥笑道：

“俗话说得好，人贵有自知之明，大师兄能有今天，全是拜你太过狂妄所赐！”

“此言差矣...”沈凌咂咂嘴，放下酒杯，“我有兄弟朋友挂念，美酒伴身边，即便是奈何桥也走得！倒是叶师弟你，心被牢笼所困，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真是可怜可叹！”

“你说什么？！”

大师兄的话正中叶不凡的痛处，他立刻恼羞成怒，脸上带着狰狞贴近到铁栅处。

明明对方在牢房中，自己在牢房外，看这情形倒像是对调了一般。

叶不凡咬牙道：

“你不是我，当然不懂被老天遗弃是什么滋味！”

“无父无母，没人会关心你的死活，从恶狗嘴里抢食，在唾沫星子里长大，怎么可能和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匙的人相提并论？”

“每一次机会，我都会当做是救命稻草，紧紧抓在手里，即使它在你们那里，微不足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说到此处，叶不凡满眼赤红，忽而“嘿嘿”冷笑连连。

“到如今，我才清醒过来。原来这十八年，我白白受了这么多尘世之苦和世人的白眼！”

“我的命，比你们都金贵，我的修仙之路，注定是血流成河！”

“既然天下人负我，我又何必不负天下人？！”

这一番话，道出了叶不凡压抑了十几年的恨意，却是第一次向外人吐露。

讽刺的是，他倾诉的对象，正是自己最恨的人！

沈凌听罢，脸色渐渐转冷，同时目光中涌动着凛然之色。

他慢慢走到叶不凡对面，厉声清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过往的境遇，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借口，也不是你可以堵住悠悠之口的挡箭牌！”

“道一句自己可怜，便可以为杀害同门找到合适的理由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而为了满足你对于权力的贪欲，我们就要甘愿做那悲苦的垫脚石，即便被你残杀也纯属活该？”

“谁给的你特权？谁又默许你大开杀戒？而谁，让你免于一切罪责，逍遥法外？”

“叶师弟，你要记住，只要我沈凌还活着，你就做不成法外之徒，早晚，你要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声声训责，似惊雷般炸响在叶不凡头顶，令他冷汗直冒！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反之亦然！

沈凌一身正气，让叶不凡心惊胆战之余，本来高昂的气势瞬间颓靡下去，却硬撑着强颜笑道：

“阶下囚而已，过了今晚，你难逃霉运！”

沈凌神情自若，淡如清水：

“胜负未定，叶师弟不要高兴太早...”

“哼！那就走着瞧罢！”

叶不凡一甩衣袖，气呼呼地疾走而去。这次来，本以为大师兄会屈服，乖乖跪倒在脚下，却没成想反被骂个狗血淋头！

沈凌轻轻坐下，又为自己满上一杯美酒，一饮而尽。

“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