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到巨野,路途遥远,且多险阻。
晓行夜宿,半月时间,却还不到半程。
半个时辰前,一辆马车从官道走下,直奔小路而行,此时在一片残垣断壁前停下。
阴阳镖局的镖旗在微风中缓缓飘荡,空气中传来淡淡花香,野花在废墟之中开的正旺。
赶车的是化名商大的侯嬴。
只是无人知晓,这支镖运送的,除了兖州治所所需的名贵药草外,还有商总镖头本人。
药,是鲍昱亲自委托商大送给父亲鲍永的。
前些年,大司徒韩歆因直言上谏而获罪。鲍永不管不顾,反复为之求情。
这一次,终于是到了光武帝能容忍的极限,被贬出京城,拜为兖州刺史。
年事不高,病若风烛。
可能是这些年劳心劳力,也可能是杀孽太重,报应循环。
商文渊此来,也想再见他一面。
年迈的侯嬴站在残垣前,闭目吸气,仿佛能从野花香中闻出当年的风土。
战国时,这里曾是一座雄城,魏国都,大梁。
“怀念么?”商文渊问。
“嗯。”
“当年老夫就是在此做个夷门小吏,朱亥兄弟的肉铺就离城门不远。”
“若不是与信陵君相遇,若不是与我同行,可能会留下后嗣吧。”侯嬴唏嘘摇头。
“那窃符的主意真是你出的?”
“嗯,是我。其实,我出不出主意,信陵他都会去偷。只是他去,死的便是他。”
……
看侯嬴睹物思人,商文渊心中感叹,向天地撒了几杯酒。
人之情义,谁能轻易放下呢。
进了开封城,天色擦黑。华灯初上,街上十分热闹。
不时有钟磬丝竹之音传来。
买卖店铺都未打烊,爹妈正领着孩童走街串巷。
巷口卖糕的老伯看着排队的人群,乐不可支。
酒肆中,两个醉汉在划拳,出口都是当地的调调。
本该是安享人世繁华的盛世景象,商文渊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那吵闹喧嚣,仿佛镜花水月,一触就会崩碎。
不时有人眉心带着黑气,说笑走过,浑然不觉。
穿梭其中的商文渊眉头紧皱,隐在街角的昏暗处,眼中幽绿光芒一闪。
所见景象,令人吃惊。
整条街几乎被黑气铺满。
不沾恶孽者十不存一?整街都是恶孽之人?显然不会。
救下哑厨娘时,黑气险些挣脱的情形再次浮现脑海,此地,有问题!
巫蛊邪术,流毒如此之深么。
正思索间,就见满街的黑气中,一缕金色气息特别耀眼。
走到近前,就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好像在表演着什么。周围聚拢了很多人。
金色气息,正是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渡世之人?
地上铺一张草席,席上扔着一些散钱。
少年本来眉清目秀的脸上满是泥垢,头发乱蓬蓬,眼睛滴溜溜乱转。
要不是商文渊有望气法,险些也以为这就是个少年乞丐。
“快来看啊,仙术仙术啊,铜盆里能钓鱼,钓什么鱼有什么鱼啦。”
围观的人群自然是不信,一个铜盆,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怎么可能钓出鱼呢。
一时间鄙夷的,不信的,打赌的,扬言要是钓不出就要揍人的,越聚越多。
而四周隐蔽处,刻画的一些奇怪线条,不起眼的石块,角落里的铜钱都暗含玄机。
说围观的人群是被仙术表演吸引来的,倒不如说是被阵法引导进来,轻易出不去。
见人已经足够多,少年手中的钓竿一甩,鱼线垂进水中,不久便发出哗哗的声响。
少年一扯鱼线,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便被钓起!
震惊!接着就是雷鸣般的喝彩。人群里激动的喊着神了神了,再来一次。
鱼线再次一扯,又一条鱼被钓起,鱼尾上还夹着一个蚌壳,撬开一看,还有一颗珍珠。
人群直接沸腾,还有几人当即跪下,口呼神仙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