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丈深渊的两端,年仅十八岁的大月氏新王萨尔敦与西域诸国对望。
萨尔敦身后两步,乾达逻萨摩多遗世独立,兜帽下的嘴角弯起。
巨大的邪佛像中,心跳声更加清晰。
“咚咚!咚咚!咚咚!”每一次跳动都牵连着墓道里万余人的心弦。
“尔等,可愿归顺我大月氏,啊不,现在应该可以称为贵霜王朝!”
声音在空谷间回荡,萨尔敦纵情抒发着这些年来压抑着的病态与疯狂。
八年前,大月氏奉乾达逻萨摩多为国师。
谁也不知道,暗地里被嘲笑为野种的最废物的小王子,偷偷拜在国师门下,成为忠实信徒。
这在月氏国内,是要被当堂判死的。国师的力量太过可怕,背后的神明就更加可怕。
一直害怕国师的势力会颠覆月氏王权的老月氏王每天都活在焦虑中。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国民放弃对天空和圣山的信仰,转信邪佛,这种焦虑就更加深重。
八年间,不敢与国师同处一室,能外派则外派。
听闻国师主动提出要去祁连山故地,老国王大喜过望,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梦魇。
而没想到,最终向自己挥起屠刀的是他一直以来最不看好的小儿子。
一个自己与塞种人舞女生下的孽种。
“尔等,可愿归顺!不归顺,则死!”
多少年了,终于也有了一言判人生死的权力。萨尔敦的心中充满快意!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谁带头笑出声来,仿佛传染一样,大笑声震得墓道落下尘土。
萨尔敦眼睛瞪大,它曾设想过无数的场景,但这万人发笑的一幕也太出乎意料。
发愣一瞬,双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当年自己的那些兄长也是这样的笑声。
这可恶的笑声。
“你们是想死吗?”萨尔敦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笑声逐渐停歇,龟兹王率先说道。
“萨尔敦,少在这唬人!就凭你,担得起整个大漠么?你配么?”
“对,你配么!”
“你配么!”
连年相互征伐,矛盾重重的西域诸国,此刻竟非常团结。
“大汉天朝,我们打不过。匈奴王庭,我们也打不过。”西夜国师淡漠说道。
“多少国家两面称臣,小心周旋,这都是事实。”莎车都尉接道。
“打不过,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打不过,阴谋诡计,邪术害人,算什么英雄。”若羌王嗤笑。
“我大漠儿郎,崇拜的是英雄,不是小人!”康居渠帅高呼出声,响彻山谷。
“我大漠儿郎,崇拜英雄!”
“崇拜英雄!”
“崇拜英雄!”
万余人的高呼震撼四野,大漠,有大漠的气节。
就是萨尔敦身后的月氏军队,也是热血沸腾。隐隐间对他们的新王生出些不满。
但瞧瞧旁边静默站立的国师,这些情绪也只好压在心头。
“再者,你凭什么觉得你能驾驭得了你的国师?乌勒兹的血还没凉呢吧!”
说话的人,来到龟兹王的旁边站定,大宛都尉。
“归顺,难道要让我们的家乡也像这精绝一样?”说着,大宛都尉往精绝的方向一指!
“精绝本是一片绿洲,现在呢?怎么就变成了屠场!”
“若能战死,我大宛战士不想被邪术害死!你月氏,可敢与我大宛正面一战!”
“正面一战!”
“正面一战!”大宛的军卒弯刀出鞘,高呼应和。
……
这一幕,不只让在场的西域各国热血沸腾,远处听到这边喊声的商文渊也是暗暗点头。
此刻,脚下的弱化版金光阵已经布置完毕。他正在盘膝恢复体内的巫力。
繁复的阵图几乎铺满整个山坡,刻画出的符文和线条勾连交错,散发着荒古的气息。
“月玲你看,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真正的古战场的惨烈的,但也是豪迈的。”
身后的陈月玲若有所思,久久不语,握着钥匙的手渐渐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