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文益点头道:“那护道祥气中亦带着一股灭佛之气,当望出那灭佛之气时,护道人的脑中便会浮现一尊佛像四裂而开的景象。”
“而望出这灭佛气象,不足以让护道人知晓自己的使命,最重要是他还窥到体内能聚拢怨气的劫道,此劫道是为一条其色如墨的隐脉。”
楚南风心中惊讶文益何以知晓如此清楚,正欲作问,只听文益接着道:“北魏太武帝年间,那消劫人从天象中望出灭佛之气入世应于帝宫,便从天竺赶来中土。而他那时并不知道世间有护道人存在,一到中土便是想行刺杀太武帝……”
“为何?”楚南风一时疑惑。
“只因那护道人将身上气象隐住,使消劫人无法窥见,而那是佛劫第一次入世,是故消劫人无法知晓他的存在。”
“那消劫人来到当时的都城,就是而今的云州城外一处寺庙落脚,待到夜深之刻,想去皇宫刺杀太武帝,岂知刚出寺门不久,却出现一位白衣文士挡住去路,出招攻袭。”
“那消劫人心想自己刚入中土从未与人结怨,且与这文士素未谋面,一时惊疑他出手攻击的原因,便出言相询,那白衣文士却是道了一句,言称时常见过消劫人行恶……”
“而那消劫人只是金身小成修为,白衣文士却为无婴大成之境,便是将消劫人打了逃回天竺。三年之后消劫人邀到了一位佛门僧人助拳,便为一同来到中土,在欲行刺杀太武帝之时,那白衣文士又为出现阻止。”
“一场大仗之后,白衣文士是为被消劫人与其同伴所杀,但他二人也受了重伤,便是寻了一处山洞闭关疗伤,一个月后伤愈岀来,却是得知太武帝为人所弑。”
“二人便决定回去天竺,归途之中有一日遭遇大雨,就潜入附近之处的道观相避,无意间听到观中两位道门弟子交谈,说是若白衣文士不失,太武帝也不会死,又说佛门弟子悟法失真,这佛劫日后还会重生……”
“消劫人与其同伴自是大为震惊,便现身将那两位道人制住并打听究竟,方是知晓了护道人的存在……”
“护道人一旦入了元婴之境,慧眼顿开,当窥见体内其色如墨的隐脉之时,便会遁入一个幻境,会看到自身置于一条与龙脉灵穴相连、黑气集聚的运道之中。”
“当黑气被龙脉穴眼之上的灵物吸收、龙脉灵气流向穴眼之时,四周便会出现万民欢腾的景象,而当黑气静止,灵气无法流通,四周却是现有诸多口口声声大喊冤枉的魂灵。”
“接着有见佛家僧人现身攻袭黑气运道,使运道崩散、穴眼灵物化去,那时万魂惨叫皆是口喊不服。旋而又见散去的黑气从体内隐脉源源不断而出,又聚成运道为龙脉穴眼灵物吸收,万民欢腾之象又为浮现……”
楚南风心念一动,“护道人在幻境所见的佛家僧人便是消劫人?”
“正是。”智苦点了点头,“那龙脉穴眼之中的灵物是应劫帝王气运所在,因国运气象不一,灵物是各不相同。李先生告与楚居士此下龙脉穴眼是为灵树,而太武帝的气运灵物是为一把宝剑。”
“那白衣文士便是护道人,当他窥见幻境景象之后便悟出其中喻义,知晓佛劫的由来,以及自己的使命。而他有一深交是为道门之人,却是将自己所见所悟告知,从而使道门之人知晓了此事。”
“听得两位道人所言之后,那消劫人邀来助拳的僧人,便是与消劫人不辞而别,游走于中土诸处寺院,告知诸寺院住持方丈佛难由来,以期能使佛门弟子悟真,化解怨气。”
“那僧人高德大善,扬我真法,但终是难阻佛门涌入无缘悟真之人……”文益言语一顿,合什唱诺两声‘罪过’,又道:“当日老衲本想将护道人入了元婴修为,会窥岀真相之事告知楚居士,但想小居士那时只为神念大成修为,早与告知恐会与楚居士心境造出压力,是故未曾相告。”
楚南风心下一叹,“但若早为知晓,晚辈却是会生患得患失之心,恐是不敢逼小徒勤修苦练武学了。”
“方才老衲在寺外窥见小居士周身气象圆满,若得契机,随时皆有踏入元婴门槛的可能,故而才决定告与此中关键。”
“大师行事周全,用心良苦,晚辈感激不尽。此下听得天机,晚辈心中已是有了准备。但想顺应天意,待小徒入了元婴之境,再为应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文益微微一笑,“楚居士心有所备,老衲也自不为多虑了。”
楚南风略一迟疑,言道:“晚辈有所不解……何以前三位的护道人,在佛劫降世之时便具了元婴修为?而小徒却为不同?”
“当下民心渴望天下太平日久,感应天地气象骤动,却是让龙脉大运显世甚急,更使依附其中的劫道牵引而出提早入世,是故佛劫起应,小居士还未入元婴……但天道至公,却也使我等一众从旁相护于他。”
听得文益所言,楚南风心下大为感慨,“但望此次能使怨气顺应天意自然而消,从此不复重生。”
“阿弥陀佛,愿如楚居士大善之言,应劫帝王可使伏在佛门无识伪知之徒显露,还我佛门一方净土。”
楚南风点了点头,“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师解惑。”
“楚居士请讲……”
“从江师弟不作丝毫反抗来看,智光是用元神潜入厢房,使百劫拳伤了江师弟神魂才为得手……但以晚辈所知,当年天竺僧人波罗提受凌布衣反伤,纵使他自身有独门功法,也是耗了数年跌了境界才为化解。”
“智苦掳走江师弟目的是想读取记忆,尽快寻出葬冢所在,若非有绝对把握使江师弟立时醒来,绝不敢轻易下手,故而晚辈想知道除了明无大师之外,是否还有人会‘天雷音’功法……”
文益略有思索片刻,唱声佛号,言道:“如此看来智苦他们是去了天竺。”
“去了天竺?”
“以老衲所知,中土佛门弟子唯明无通晓‘天雷音’功法,而‘天雷音’传自天竺,智苦敢下手掳去江大人,唯是去了天竺学了此功法。”
“智苦工于心计,步步谋划,却是使人难以对付……”楚南风但想从洛寒水出事一年多后,智苦一众才为现身,心知文益推断无误,暗叹一声,便又言道:“多谢大师不吝指教,晚辈不胜感激,此下尚有诸事缠身,不敢久留,就此告辞。”
文益心知楚南风所言不虚,自也不会挽留,闻言便是将楚南风送到寺外作礼道别。
翌日已时,连夜赶路的楚南风师徒四人来到了裴管事宅院,见礼之后,楚南风便是询道:“可是查到一丝线索?”
裴管事摇了摇头,“据神虎营中眼线所报,在挑选出去往万虎山的营卫之后,除了去大内当值的营卫,其余人等皆未离开宿营半步。”
“而赵匡胤从离开殿前司衙门到其府邸途中,是我亲为跟踪,其间未见他与人联系,他回到府中也未曾有出去……”
“那他府中的仆人可有出入?”
“有,我也使人跟踪,那些仆人出来皆是办理其府上琐碎事情,他们所接触之人我也让人留意细查,但无可疑之处。”
楚南风闻言眉头一皱,沉吟道:“此事最为令人不解之处,是智苦他们如何得知我江师弟的落脚地方……他不愿随我一同前往,但为消去我的担心,才临时起意去往郡主府,而从北城外‘四方客栈’出来到郡主府途中,我曾是四下留意,应不会为人所知。”
“智苦他们会不会早是潜在城中,恰好看到楚先生与江大人……”裴管事迟疑道。
楚南风摇头道:“以智苦‘漏尽通’之能,或可做到跟踪于我、使我不察。但若如此,他无有理由不知我潜伏在北城角楼之上,且在子时之刻才追踪而去。”
“楚先生的意思是说……智苦他们是在武先生一众离城之后,才得到消息?”
“应为如此。”楚南风点了点头,沉思片刻,目光扫向洛逍遥三人,“自你们江师叔出事,我还未与君贵见面,但想他应是大为担心,你们且在此处稍候,我进宫一趟……”
……
楚南风身无官职,又无郭荣召见,自难以随意岀入宫门,此下又是白天,却又不能暗中潜入,便是去寻程正进宫代为禀告。
郭荣但知楚南风来临,立马让孟小虎、常山去迎接楚南风来御书房。
对于孟小虎、常山二人,郭荣自是爱护有加,却是不让他们去浴血沙场,而是让他二人统领龙勇卫。龙勇卫与神虎卫职权相当,二者皆是负责值守大内皇宫,但神虎卫经常随驾岀外野战,而龙勇卫从不出戎作战。
“可是查有江师叔的下落?”
望着眼中带有红血丝的郭荣,但猜他自江秋白出事未有过好好休息,楚南风心中一叹,闻言摇头道:“行凶之人修为不低,行踪诡秘,却是使我无法查询。”
“赵师叔、通宝阁诸长老之死,到夷门山葬冢被破,乃至江师叔出事……是否为同一伙人所为?”
楚南风略一迟疑,点头道:“应是同一伙人所为……”
“那师伯此下可是看出他们的来历?”郭荣语音已是带有颤意,但可听出是强忍心中悲愤。
楚南风但想此下难以推托搪塞应付,沉吟片刻,言道:“以我所猜,是与辽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