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风顿有所感,言道:“大师是说它虫身的精血已将盈满,即使此下邪念打消,但精血不退,随时都会催动邪欲骚动……”
“不错。”明无点了点头,“所以不能对它有所惊扰,只要慕云姑娘一醒,就要诵与‘破障音’与她听,迫使蛊虫如练武之人一般,进入入定状态,慢慢消磨它的邪念……
此下若有外力进入……即使‘无极功法’传输真元不为它所知,但慕云姑娘必定需要行气行功将真元导入丹田,届时蛊虫必会发觉……须知它此下是在挣扎之中,而并非是被压制住。
倘有丝毫偏差,必为它所惊,何况此下也可说是三方都在挣扎中,慕云姑娘仅存的些许理智……蛊灵的邪念以及它虫身精血的鼓动……但有失平衡,皆是危险之极。”
众人深知蛊毒厉害之处,但想明无所虑在理,武望博略一沉吟,迟疑道:“那大师认为……要待何时可行?”
“若是慕云姑娘能拖过今晚月圆之险……”明无转着手中佛珠,沉吟良久方道:“还需每日坚持诵读大法经文与她,想是半年后可行……且只能在蛊虫最弱时刻方才可以。”
“半年后?最弱时刻?如此一说,岂不是要等五六年才能使慕云到达破境之态?”武望博但想若可以为萧慕云传功,即使每日传与些许,以他与楚南风的真元,一年左右便可使萧慕云达到破境之态,此下闻言,大失所望。
“慕云她虽是归真大成修为,但受了蛊邪所侵,心力俱疲,此下犹不如固元境之人……”楚南风点了点头,略一停顿,转而笑道:“若能脱离此险,五六年也是值得,而或许日后蛊灵邪力消退,用‘降魔音’就可将它驱出……”
楚南风心知日后若能用‘降魔音’破去蛊灵,明无想是早已说出。唯恐洛逍遥伤神伤心,便是出言宽慰。
坐在右侧下首的洛逍遥,但想起向素素的遭遇,心中忖道,若是师妹五六年内能消去‘负情蛊’之毒,实属万幸,心念一到,便是脸显喜色。
明无望向洛逍遥,“明日子时三刻之时,无论慕云姑娘如何……小居士皆不可现身。”
洛逍遥一愣之中,又听明无言道:小僧猜测……从慕云姑娘受难至今,小居士还未与她见过一面吧?”
洛逍遥不由得望向计经海,点了点头。
“善哉,善哉。”明无神色肃然,“慕云姑娘此下能有一丝理智,是为对小居士思念之情的执着所致。虽说她会因此心如刀割,但她的意识之中知晓若是不能忍住疼痛,定会被蛊邪吞没神智……”
“因为慕云姑娘的坚强,才得以有此下的救治机会……倘若你一现身,她乍喜之下,心神一松,那时会大大不妙……届时恐是回天无力了。”
楚南风等人俱皆知道,向素素脱离苦难是因为对她失踪儿子的思念之情所致,但想她的思念不为蛊虫嫉恨,无有钻心之痛。而萧慕云却是日日受苦,暗中咬牙坚持,众人心中又是凄楚难过。
而明无未知向素素之事,能推断出原因,众人心中又是暗暗佩服,楚南风闻言点了点头,“大师见地是为关键所在,逍遥……你明日子时三刻与武师公去岛岸走走……”
但知若在紧要关头,洛逍遥的声音也会使萧慕云分神,楚南风心恐有失,便是让武望博陪伴洛逍遥,远离院庭。
洛逍遥心中苦涩难当,知晓其中厉害,终是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转而望向明无,“那……何时可与师妹见面。”
“蛊虫驱去之日……小居士方可见面”
“这……这是为何?”
计经海知他又方寸大乱,心中一叹,言道:“洛公子莫非忘了计某之事吗?”
明无与计经海初见之时,本是奇怪他何以会与洛逍遥、楚南风等人相识,此下闻言,隐觉他或是有亲人为负情蛊所害,但明无是为得道高僧,虽生疑惑,却是不会出言打听。
洛逍遥顿然一醒,脸显愧色,“晚辈糊涂……望大师,计先生见谅。”
……
翌日清晨,昏睡中的安隆兴被赵永安一把拎起,来到了灶房之中,睁着还未睡醒了双眼,只见面前方桌上放着一条蒸鱼、一份烧肉、一碗带有鸡腿的浓汤,搓了搓眼睛,却显难以置信之状。
望向灶台边柳眉倒竖的许闻香,又看了看身侧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赵永安,安隆兴心中一股冷意升起,顿然转身外跑,却被赵永安一把扯住,便是大喊:“大师救我……呜呜……大师……啊。”
隔壁客厅之上正在言谈的楚南风等人闻声而出,但见灶房门口之处,安隆兴被赵永安捏住脖子,满脸惊惧,全身发抖。
众人一时惊讶,只听赵永安呵呵一笑,放开安隆兴,言道:“这狗东西真是不知好歹,好肉好菜招呼他,反倒大惊小怪……”
安隆兴却是奔至明无身前,仆通下跪,“大师救我,求大师救我……”
此时但见许闻香提着菜刀而出,瞪着跪在明无身前捣首不止的安隆兴,“你这狗贼,我若杀你岂会让你做饱鬼……快快进去吃了,不然姑奶奶将你剩下的狗耳切了。”
原来明无昨日言出萧慕云一旦醒来,必须要听‘天雷音’经文,但恐日夜惊吓不安,已是形神憔悴的安隆兴无有精力诵经,楚南风特意吩咐要鱼肉相待与他。许闻香虽是不愿,但知其中厉害所在,也就做了好菜让安隆兴食用。
而安隆兴自被抓到岛上以来,除了楚南风夫妇之外,穆道承等人皆是怒目相对,许闻香更是时不时拳脚相加。而寻常饮食之时,许闻香又是拿冷菜剩饭与他,此下乍见大鱼大肉相待,却是认为是吃断头饭。
明无这两天和颜悦色教安隆兴经文,此下在他心中却是大大的好人,但想吃了这饭菜会死,自然是大呼明无相救。
众人此下知晓原因,心下又气又笑,明无唱诺佛号一声,言道:“你但吃无妨,僧人保证你日后餐餐可吃……且去放心食用吧。”
安隆兴抬头望着明无,一脸惊疑,突是抱住明无大腿,“我……我不要吃肉……”
“你这狗东西,大师的话没听清楚吗?”赵永安趋步上前,一把将他拎起,“若再大声鬼叫,扰了萧姑娘……我便把你阉了。”
望着揪住自己衣领怒目而视的赵永安,又看到明无等人转身而去,安隆兴一时吓呆,却是被赵永安揪进屋内,战战栗栗之中,盯着许闻香手中的菜刀,没头没脑般吃了起来,却也将饭菜吃个精光。
……
子时三刻将至,明月趋盈,夜空湛蓝,湖岛清幽,微风吹冷。
北面岛岸边上,坐在岩石上盯着湖面发呆的洛逍遥,倏忽站了起来,纵身而起,身侧的武望博一惊,疾身一把拉住,“逍遥,你待如何?”
“师公我……”
“你已入抱丹之境,定力怎生如此……”武望博言语一顿,沉声道:“当世三大高手合力倾智如果都无法压制蛊毒,你去又能如何?”
“若是因你声形出现,慕云思念之力会瞬间瓦解,你难道不知此中的厉害吗?她能忍得一丝清明,何其苦难……”
“再过一盏茶时间就到了……你莫急……莫急……”话虽如此,武望博握住洛逍遥手臂的掌心已是冷汗隐生。
洛逍遥心中一紧,却是不敢举目望月,突是盘脚而坐,闭目不语,脸显凄苦。
武望博知他此下心境复杂,即希望萧慕云速速离了危险,又不敢面对时光流逝,不由得心生感叹,亦是盘脚而坐,闭目沉言。
度日如年般的煎熬中,洛逍遥但听林中传有轻微的脚步声,双眼一睁,站起身子望去,只见穆道承踏步而来,心头一紧,疾身奔迎而上,“师公……”
月光下,但见穆道承满脸笑容,洛逍遥复是心头一松,喜道:“师妹她……”
“哈哈……”穆道承开怀一笑,点了点头,“小慕云熬过了,熬过了……
“幸亏明无大师有所防备,在紧要关头输与安隆兴真元,压下蛊邪燥动……”
原来子时三刻将到之时,在安隆兴诵经之下已见平静的萧慕云骤然挣扎起来,从眉头紧锁、满脸苦痛到脸色赤红、目显春光。
眼见她情心荡漾,明无心知不妙,却是催动气机进入安隆兴体内,使已是口干舌燥的安隆兴精神大振,而含有气机加持的经文威力自是不同,也将蛊虫邪念压下,才使萧慕云渡过难关。
“哦?不是说不能用气机……”武望博乍听得穆道承所言,顿生疑惑,但他毕竟是智慧之人旋而明白关键原因,转而言道:“想是当日文益方丈未料到若使是下蛊之人诵经……加持气机不会惊了蛊虫,反是更见威力。”
“不错。这‘破障音’着重感化之妙,非是‘降魔音’那般非用武力不可,可因地制宜。明无大师智慧,但恐有失之下,解去了安隆兴气机禁制……
在最关键时刻助他用气机诵经,蛊灵乍然之下,想是抵触不住……终是让小慕云避过此劫,走,武老兄,今日痛痛快快喝上一杯,哦,逍遥你也要放开一喝,哈哈……”
辰时,众人用过早饭之后,明无望向穆道承,合什言道:“前日倾力于慕云姑娘之事,未能与前辈解难,此下得空,小僧斗胆请前辈移步疗伤……”
穆道承闻言一愣,望了一眼楚南风,复是哈哈大笑:“大师救了小慕云,纵使叫穆某落发岀家也是愿意……更何况是相助穆某解去丹劫,哈哈……有劳大师了。”
穆道承虽豪放豁达,却也心志极傲,自是不会轻易受人恩惠,楚南风知他心性,便将他本命胎丹神识入劫之事告知了明无,让明无替他疗伤,唤醒丹神灵识。
望着穆道承与明无行去的背影,楚南风转而对计经海言道:“这几日有劳计先生操心,楚某在此谢过了。此下小徒大险已过……计先生但可回去相伴夫人与孩子了。”
旁边的洛逍遥闻言心生疑惑,却也不敢相问。他却不知楚南风口中的孩子就是向素素与毒书生所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