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春当一死以护师兄。”顾言春断然道,他一身武学多是沈连城代师援业所传,沈连城与他虽是师兄弟,但也算是他半个师父,此下危境,顾言春却也不肯独身逃离。
“呵呵,沈大人师兄弟倒也有情有义,难得一见呀。”李观书目光扫了一眼沈、顾二人,微微一笑,转而又望向楚南风,“秀才我刚刚取巧用招罢了……楚先生若非先入为见,想必也不会被逼动用元婴丹神了。”
诚如李观书所言,楚南风若非猜到他攻击所在,以守为主,以穆道承刀法‘玉盘千毫’,或念情剑法‘雾绕华光’,虽说也会被逼而退,但也不必动用元婴丹神。
李观书此次攻击实为一招,楚南风心中认为他定然是两招连攻,而依诗句第一招当是攻击自己前胸,岀招相迎接空之后,顿然一惊,又下意识认为刀身是攻向丹田,引剑下压,却也是接受空。
而那时李观书才真正催发杀招,攻向他的前胸,待楚南风发觉,刀意气机已袭至胸前一尺之处,危情之下引出丹神,方才解去攻来的险着。
但想若非李观书以诗句念出刀式所攻方位,以他匪夷所思的速度,即使自己有招架之力,十二招之后,恐怕是被逼退到五六十丈之外了。而李观书实是用一招之势,使自己用了两招加元婴之力方才解危,想到此处,楚南风心中暗道惭愧,“李先生神人武功,楚某输了心服。”
“呵呵,你非输于秀才,是输与功法。而能引聚气机,使无气不融的‘平龙认’反为之牵引,楚先生当为第一人。”
“为之牵引?平龙认?”楚南风一愣之下,心头顿然明白李观书所指,应是自己使出‘柔情似水’招式时,将他气机牵引过来。却也未料到李观书所修的功法,竟是文益大师曾经提及过的道家大成功法‘平龙认’。
又听李观书道:“沈大人,今日看在楚先生面子,秀才我放你一马,但若这镇上百姓因此事少了一根毫毛,嘿嘿,到时我就去找向老儿要人……”
他口中的“向老儿”自然是指向啸天无疑。沈连城一惊之中,但见李观书身形一纵,跃上屋顶,将被他扔在屋顶上不得动弹的兵卫一提,旋即跃到他的爱狗阿黄尸身旁边,未见他如何动作,那兵卫右臂已是离体而落。
随着兵卫的惨叫声响,李观书身形一闪,与地上的阿黄尸身凭空消失一般,已然踪迹全无。
街道上众人面面相觑之中,沈连城举步行到楚南风身前,拱手作礼:“沈连城见过楚先生、楚夫人,相救之恩,没齿难忘。”
楚南风与马希兰对视一眼,心中一叹,“只因小徒当日承情于沈先生,楚某才出手相助,沈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未待沈连城作答,夫妇二人便是向客栈行去,在村民小贩一脸惊疑注视下,与店家掌柜结了银两,取了坐骑,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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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廿七日申时,莫忘岛中,穆道承将风尘仆仆的计经海引到茶厅落坐后,笑道:“怎不带夫人与公子一同前来?”
“内人前几日带金玉去了江宁府,晚辈来了匆忙,却是未曾携同前来。”
“哦?何事如此匆忙?”穆道承一时惊讶。
“不知楚先生可是归来了?”
“未曾……”穆道承愈发惊讶,“计先生去年底归去,今日才来岛上,怎知大兄弟外出?莫不是计先生曾与大兄弟他们相遇?”
“那倒不是……不知楚先生何时归岛?”
“大兄弟与郡主二人与此去汴京是为参加两场婚宴,还会送楚老先生回书院,想是仲夏日才会归岛,计先生匆匆而来……莫不是寻他有急事?”
“前五日晚辈正与内子在江宁府作客,家师遣人让晚辈回九华山,说是敝师兄与师弟路上遇险,得楚先生援手才为脱险……”
“是令师兄沈连城……?”穆道承疑道。
计经海点了点头,“沈师兄与顾师弟月前护送使节出使蜀地,路上得罪高人,差点丧命……”
“啊?!”穆道承震惊不已,“护送使节?这么说当是有一众高手相随左右……以令师兄抱丹大成的身手,加上这些护卫高手,差点丧命?这是何方高人所为?”
“沈师兄他们职责所在,未敢轻易离身,途中修书一封,遣人送与家师,此中详细事由……家师也未是尽知。”
“听说那人是江州一处小镇上的屠夫,年纪与楚先生相若,修为……修为像是说犹胜于楚先生……”
“啊?!是个杀猪的?年纪与大兄弟相若,修为还胜过大兄弟?难不成是元婴大成之境?这……这怎么可能?”
穆道承但想下出天下间有这等人物,闻言自是难以相信。
“家师也是难以置信有此等人物……可惜他老人家受了誓言的约束,不能离开九华山,不若便是去那小镇查探一番。”
“令师受了誓言约束……?”方是回神的穆道承,闻言又是一时愣住。
当日向啸天曾与书他与楚南风,以信中所写的口吻来看,穆道承是猜想向啸天唯恐牵扯到朝堂大事,不愿亲身来岛相谢,是为暗示恩怨分明,却未料是有誓言约束。
“当初家师抱回金玉后,心内悲喜交织,却也因此时常想到内子,心中便生有前去杀了毒书生冲动……唉,不堪煎熬下,发了毒誓,终身不踏出九华山半步。”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穆道承心头一叹,但猜以‘怒剑’号称的向啸天,每日看到外孙,便会想到爱女所受的屈辱,心内定是愈发悲恨,唯恐按奈不住冲动,去杀了毒书生,却是立下了毒誓约束。
“老夫早是应该猜到才对……以令师‘怒剑’之称,当是爽快之人,朝堂是朝堂,江湖是江湖,即已写书分明立场,当是会现身来与老夫一会,原来有这隐情,倒是让老夫认为,令师把我与大兄弟看轻了。”
正如穆道承所言,向啸天已修书告知立场了,按理来说后头应是寻个时间,亲自前来莫忘岛拜访一趟,而两年多来,却是只有计经海来岛时捎言问候。自是让穆道承认为,向啸天是害怕自己与楚南风挟恩图报,才不愿亲自前来道谢。
穆道承此下将心中看法直言道出,却是让计经海听得摇头苦笑。
“那可知是何原因引起打斗?”
“唉,沈师兄他们委身军旅,行事身不由己,只知奉命行事,以至善恶不分,又驭下不严,便是生了祸端。家师但知楚先生洁身自爱之人,定是不齿于助恶之为,此番相救,却是有累楚先生心境有亏……”
计经海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与穆道承,言道:“家师心感楚先生大恩,得悉此事之后,修书一封,让晚辈送与楚先生,同时想打听一下那人的来历……此下楚先生未归,只能待日后再为请教了,此信烦请穆前辈先代为收下。”
计经海与楚南风相处不久,知道他虽有隐世之风,但实是有着行侠仗义的心性,自也将自身对楚南风的评价告诉了向啸天。
向啸天行事作风本是随着自身喜好而为,算是亦正亦邪之人,因其妹是南唐烈祖李昪的妃子,备受隆恩,故而才让门下弟子投身军旅,效力朝堂。
待到女儿向素素落入毒书生手上后,心境大为改变,对于行恶为祸之徒也是有了深恶痛绝之心。但知自己的徒弟定是纵容属下,蛮不讲理而惹下了杀生之祸,对于有行侠仗义心性的楚南风出手相助,意外之下心生感激,便与书相谢,同时打听岀手之人的来历。
楚南风之所以救下沈连城,是因为刺杀辽使时沈连城暗中相救于洛逍遥,此中原因穆道承自也猜到,但想向啸天当初来信明言,除朝堂之事以处才会倾力相助,却是不知沈连城救下洛逍遥的真正原因所在,穆道承心念一动,“计先生将‘太始心经’授与逍遥,不知令师与令师兄他们有何看法?”
计经海不知穆道承将话题引到此事的用意,略是一愣,“楚先生与洛公子无有门户偏见,将‘太初心经’传与金玉,家师深有感慨,对晚辈将‘太始心经’传与洛公子为报,却是大为赞同。”
“如此甚好。”穆道承笑道:“逍遥他天资聪颖,前几日练剑之时,老夫观他倒是将‘粘、荡’两个字诀练得大有气象,若是他日有缘与你师兄弟切蹉,定会使他们觉得是令师亲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