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甲头上紧束的长发如瀑布落下。
正好及腰。
摇摇欲坠的白甲,以枪伫地。不让挺着三支利箭的身子倒下。
微微侧过头,用余光向身后看去。
似是在回望那尚安然无恙的故土与故国,还有故人。
也似是在回望这一生所走过的每一步。
“这…一口,我…敬——自己!”
意识中的流玉枫看着那一袭白甲的长发,在黑云中飘飘洒洒,口头的血一口一口的涌出,缓缓的喝下了第四口酒。
这一口酒,白甲喝的淡然。
喝的释然。
喝的顺其自然。
似是在告诉天下万物,她这一生,无愧天地,无愧君王,无愧父母。
更无愧自己。
流玉枫只在心里不停的嘶声喊道:“不要喝,不要喝,不要喝,不要喝啊,援军马上就要到了,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啊…”
流玉枫几乎像那一袭白甲一样仰天狂啸出声。
可任由他如何嘶喊,如何咆哮,如何不甘,他也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更无法扭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忠义之士都要遭人屠戮!为什么真英雄、真豪杰都不得好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流玉枫不停的问。
问天,问地,问自己!
问世间万物,问一草一木。
问那地下鬼,也问那天上仙。
“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流玉枫问的声嘶力竭,问的看到的画面随着意识如潮浪一般不停涌动。可无论流玉枫怎么问,流玉枫都得不到回答。
没有人能够回答。
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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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枫的意识梦境当中,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那个提问者。提问者,又怎么可能会是解惑者?
那提问者,只是引路人、指路人;但不是有问必答的先生,或是老师。
有惑必问,有问必答,这样的授道之法,让受教者丧失无法独立思考的能力。害人不浅!
在意识中疯狂质问的流玉枫,像那千军万马的白甲一样生出绝望之感。这种感觉比遭奸人搜山捡海的追杀,不得不亡命天涯的感觉,更让流玉枫难以承受。
亡命天涯,不过是一死。
这种绝望,却是求死不得,求生亦不得。
流玉枫不想死。已经有四百九十七人为他而死,他又怎么能够死?
那些为他而死的人,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侠肝义胆、胸怀天下的大英雄、真丈夫。
甚至有像墨家钜子这样足以名垂千古的大宗师。
流玉枫想要活着。想要为了那些为自己而死的人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他醒不过来。
流玉枫有想过,为何有那么多人甘愿为他献出生命,也要让他活下去。可流玉枫没有得出答案。
没有得出答案,也就没有在想下去。
直到那藏在梦境中的人逼问他,将他留在梦境中,不让他苏醒,他才开始苦思冥想。
可惜,流玉枫还是想不到。
流玉枫不怪那梦中之人,只怪自己。
已经有四百九十七人为他而死,他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为他而活的?
说的透彻点,那就是他到今天尚不知道他为何而活。不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为何会是所谓的天生道心,为何能梦游春秋两千年,胜过天神转世?
就流玉枫现在的状况来看,天生与众不同的他还不如一个安于现状的普通人。
流玉枫的质问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似是一个年迈的老者在一番短暂的暴怒后,失去了力气。
可流玉枫还是在小声的问。还是在问自己。
他不问不行。
他也想弄清楚有那么多人为他而死,又能有多少人为他而活?他也想弄清楚天生道心,梦游春秋两千年的意义。不让那些人白白枉死。
更不想再有人为他而死。
那一袭在流玉枫意识中连喝四口酒的白甲,消失在千军万马当中。
城关,破了。
被插上的狼旗。
黑甲像一群浩浩荡荡的蚂蚁大军,从关外向关内蔓延开去。所过之处,山河破碎,日月无光。
都说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真实却是国破,山河亦破了,何来的城春草木深?
不过是一片一眼看不到边的烽火狼烟罢了。
意识中的流玉枫,无力的看着眼前似波浪一样荡漾的画面,莫名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那想法,大胆至极。
说的好听一点,那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的难听一点,那叫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流玉枫从小读尽四书五经,深谙中庸之道,懂的谦逊之理。只是如今的他,却无比坚信生出的这个想法。
立在條天山顶的剑之初,看着盘膝而坐的流玉枫,干枯僵硬的脸颊忽然不停抽搐起来。
一股金黄色的真炁,从流玉枫残存的肉体上火焰般熊熊燃起。
那一幕山河破碎的画面,从流玉枫的意识中消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重新降临流玉枫的梦境。
流玉枫在梦境当中,向四周疯狂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出来,你出来,你出来呀!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了,我知道有几人为我而活了,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快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