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船到风雷壁,中间有近二十里的距离,但天涯沦落人只用了两个眨眼的时间。这一刻的天涯沦落人,不在是一个人,而是化身成了一柄剑。一柄乍然出鞘直刺敌人命门的利剑。
又或者是说,以剑指作剑尖、以人身作剑身的天涯沦落人,本来就是一柄剑。他已和凝而成形的剑气融为了一体。
剑即是他,他即是剑;剑气所至之处,皆是他化身之地。所以他的速度才能如此之快。
快的刺破狂风骤雨,夹带着一道白光在凄迷的月色下急速飞矢。像是一支由万担强弩射出来的巨箭,也像是一颗划破天际的暗夜流星。
外后“一蓑烟雨”的任平生看着这柄剑,不停的往后退。
方才的任平生,声称要以新悟的意刀会一会天涯沦落人的不世剑招,为此不惜咄咄相逼,乃至是激怒天涯沦落人,可当天涯沦落人愤而出剑时,他却没有要接下这一剑的想法。
他想都没想就开始往后退。
他不是自知不敌的跑,不是慌不择路的逃。他只是退。
刚开始时,他后退的速度几乎和天涯沦落人飞矢而来的速度一致,两人之间保持着十余里的距离。
这距离看似很远,实则不过眨眼之间便可消除。
任平生能看到铺天盖地的剑气如潮水般奔涌袭来,能感觉到从剑气里激荡出来的风冷的凄寒刺骨。
任平生屏气凝神,全力施为,想要保持原有的速度,不至于被天涯沦落人追上,卷入那无处可躲、无处可避的剑气里,可惜没有如愿。
这短短一瞬的后退,已然是他如今修为所能达到的极限。
他无力一直保持,更无法临阵突破。
片刻之后,他后退的速度便极微极微的慢了一些。
极微的差距,犹如毫毛,非但是常人看不出来,甚至还可以用没有差距来形容。然后就是这可以用没有差距来形容的差距,所带来的后果却是任何一双眼睛都能看出。
任平生与天涯沦落人之间的距离,从十余里缩短到了八九里,又从八九里缩短到了六七里,再从六七里缩短到了四五里…
任平生是在极微极微的变慢,而天涯沦落人却好像更急、更快了。
两人的差距一出现,场面立即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两人相隔八九里时,任平生的衣发就被剑气吹的狂飞乱舞,整个人都被冰冷的剑光映成一片雪白;等到两人相隔六七里时,任平生便彻底淹没在了天涯沦落人的剑气里。
天涯沦落人的剑气,足以杀人。杀一般人或是修为不济的人。
但“一蓑烟雨”任平生不是这样的人。
在这片江湖之上,没有人能只靠剑气就杀得了任平生。
任平生的一身气机,不动自发,与天涯沦落人的剑气冲撞在了一起。
顿时,潮水般奔涌的剑气里,开出了一朵光彩夺目的花,暴雨惊雷下有气劲相斥声开始嘶鸣。
被剑气包裹着的任平生,还是保持着原来手持竹杖的样子,还是没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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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天涯沦落人这一剑的想法。
他还在退。
他自知天涯沦落人马上就会追上来,可他依然没有停下这已成多余的退却。
直到天涯沦落人的身影从彻骨的剑气里依稀浮现,直到天涯沦落人的剑指在紧缩的瞳孔里化作一点,任平生这才有了动作。
动作十分简单。仅仅只是举手成诀,作出了与剑指相似的刀指。
这是“一蓑烟雨”任平生即将正式出刀的前兆。
这是当今江湖的一大顶峰初会百年前的一代传奇的前兆。
前兆之下,有着一张俊逸的脸。这张脸给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洒脱飘逸、生性淡薄的,但此刻却只留下一抹无法言说的无奈。
无奈这人世间的太多事,明明不想去做,却不得不去做。
无奈这人世间的太多人,明明生的安乐,却偏偏不甘平淡。
任平生在听说清都山水郎正到处寻他时,便料到自己又要倒一次八辈子血霉。于是他开始躲。他从江南躲到江北,从秦淮躲到陇西,可他还是没有躲掉。他在长安的某家酒肆里被清都山水郎抓了个正着。
清都山水郎太过了解他,太过了解这人世间的每一个人。
这就好比他想提醒天涯沦落人,却不得不先激怒天涯沦落人,想用后退来避开天涯沦落人的锋芒,却又避不开一样。
天涯沦落人的这一剑实在太快太快,快的已没有任何人能够避开。
清都山水郎交给他的事,他除了照做,别无选择。他要是不做,清都山水郎便会让他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