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门口的字摘下来,都是误会。”朱厌笑呵呵道。
杨墨铁青着脸,若不是恩师在此,以他严苛古板的性格早就发作了。
“误会?哼……”杨墨冷哼一声,旋即又看到周半山垂头站在朱厌身后,胸腔的怒火便压了回去。
“今日之事揭过……”
朱厌颇为意外,他原本打算将事情闹大,为自己扬名,但杨墨竟说算了?怎么能算了呢?
你不应该上来狠狠羞辱我,再然后将我划归垃圾一类,我奋起反抗,当众打脸,最终名扬长安。
杨墨啊!杨墨,你怎么不按照剧本来?
朱厌知道机会已逝,抬手道,“不谢!”
杨墨强压火气走向周半山,但周半山看都没看他一眼。
“东家,老朽要去大堂清账了。”周半山恭敬对朱厌说道。
“去吧,今日有苍蝇在侧,我们改日痛饮一番。”朱厌毫不避讳。
杨墨横眉冷对,朱厌飘摇而去,口中念叨着。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杨墨闻言如遭雷击。
讥讽我闭门修学?这是要我劝谏陛下?
其实朱厌只是自嘲,但自嘲归自嘲,拯救皇朝大业要继续干下去。
周半山若有所思,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寻找救世之法。
如同天师府老天师妄图改变大明皇朝的气运,他也在通过自己的方法挽救皇朝。
著书立说,他花了二十年,可他的圣贤书无人问津。
授业解惑,他又花了二十年,可眼前的杨墨贵为翰林院首,却从不与皇帝进言。
所管辖的翰林院也是蝇营狗苟之辈,只知道当官享福。
因而周半山心灰意冷下,终日游荡乞讨,心中的火焰逐渐熄灭。
直至他遇上了朱厌,这个看似古怪庸俗,实则光华内敛的小老板。
今日听闻大道箴言,周半山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加上朱厌的一首自嘲诗,更让当代儒圣自惭形秽。
酒楼商贾的小儿尚且知道奋发向上,自己身为儒学之集大成者,岂能坐以待毙?
…………
酒楼大堂内,周半山拨弄着手下的算盘。
“老师。”杨墨恭恭敬敬地叫了声。
周半山微微颔首,手下的算盘未曾停下,“老朽曾以为,以文章可教化天下万民。”
“男儿若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蹉跎几十载,最后却不知帝王心意。”
周半山曾入翰林为神隐皇帝建言,但神隐皇帝刚愎自用,适逢周半山老母殡天,因而他丁忧致仕,再不肯入朝为官。
“今日听了东家之言,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恭顺。”周半山轻声道。
杨墨面色激动,恩师已经三十多年未曾如此称呼自己。
“老师,学生在呢。”杨墨毕恭毕敬。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记住,这是圣人之言!”周半山说罢,闭目颔首。